“你明白吗?我也好,他也罢,都不会真正甘心碌碌无为一生的。至于你说的什么身临险境,封慈啊,这乱世之中何来安宁,无非都是以命相搏罢了。谁的出路不是他们拼死搏杀抢出来的呢?哪来真正的一劳永逸。”
“……你,”这下轮到封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你就没有想过,哪怕一朝身死,你也不后悔吗?”
源素臣道:“入局之人,生死不论。”
他眼光灼灼,脑海中全是源尚安那日告别前的模样。
他轻轻道:“我很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
只是他难免心有不舍。
源素臣闭上了眼睛,依稀还能感觉到炉中残存的几缕梅花幽香。他知道源尚安向来有调香制香的爱好,不过他自己不喜香料,便也没有多问。
此刻病梅馆中寂静无声,除了那点若有若无的香气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的主人曾来过。
他本能地不愿意去想亲密之人的离去或是死亡,骨子里似也抗拒任何与之相关的话题。他自己恐怕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心底已经将源尚安这个人和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绑定在了一处,而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逢凶化吉的。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源素臣下意识地抬头,骤然闯入的日光令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观棠啊。”
乔沐苏道:“你怎么坐在这儿?我们找了你半晌呢。”
源素臣愣了一下,旋即捕捉到了什么:“……‘我们’?”
源尚安和乔沐苏错开走上前来,把刚买的药放到了源素臣身边:“乔兄趁着雨夜巡逻暂停,把我带了出来。”
“你……”源素臣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有受伤吧。”
“我不要紧的,倒是听说你腿上受了重伤,就顺便买了些药来。”
源尚安抬头时才注意到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他顿了顿,确认此前从未见过之后才起身道:“抱歉,这位是?”
“……在下封慈。”
源尚安看了看他,复又看了眼源素臣,猜到这该是源素臣在军营中的朋友,于是道:“有劳封大哥了,只是如今我兄长得换伤药,恐有不便之处。还要请封大哥和乔兄去隔壁稍坐片刻。”
“没事。”
等人走了之后源尚安才撩开源素臣的裤管,拿干净帕子替他擦了血。
“我自己来吧,自己来,”源素臣道,“你怎么从外头回来一趟,变得这样客气了。”
源尚安耐心地给他上药包扎:“不客气,等着收你银钱呢。”
源素臣:“……”
源尚安把结打好,抬头和他对视:“你赖在我这儿得有两个月了吧。你还准备待到什么时候啊?嗯?”
源素臣轻咳了声,想略过不提,不料源尚安又继续道:“我听阿飞说,那天是谁来着,口口声声说不想找我,除非是闲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