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温令欢抱怨道,“这不是该由你调查好办好的事吗?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好好,你别生气,”宗楚宁耐心哄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太子殿下毫发无损,他的诡计到底没有得逞。至于源素臣,我看也不用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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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军营负责守门的士兵警惕地打量着乔沐苏,“做什么的?令牌拿来我看。”
乔沐苏神色如常地将腰牌递了过去:“奉命为军中将士押送粮草。”
守门士兵来来回回翻看了阵,又指了指源尚安:“那是什么人?”
源尚安颔首不言,乔沐苏答道:“是我的下属。”
守门士兵示意乔沐苏稍后,自己则走上前来打量着源尚安,目光怀疑:“我怎么总觉得这位瞧着面熟啊。”
源尚安道:“头回来,许是阁下看错了吧。”
“叫什么名字?”
“我姓尚,叫尚如故。”
士兵又指了指乔沐苏:“他是哪里人,之前干什么的,知道吗?”
源尚安从容答道:“洛阳人氏,受人举荐先在奚世宁奚将军处押送草药军粮,如今又负责守备军的粮草运送。”
可即便他对答如流,守门士兵的怀疑却并未减少:“你说话为什么是这样标准的官话,竟是一点口音都没有。”
源尚安道:“留心学了些。”
“不对,不对,”守门士兵绕着源尚安转了一圈,“你绝不可能是负责押运粮草的官兵。”
“阁下倒是很会说笑,”源尚安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找出一枚银锭,默默塞进了对方手里,“您看我们都手续齐全,就放我们一马吧。”
“你、你他娘这是什么意思,”守门士兵顿了一下,旋即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娘把大魏军法当什么——”
源尚安立马又变出来一张当票,塞进了守门士兵另一手里,随后替他合上五指,眼中满是期待:“多谢大哥。”
“当、当金科玉律是吧……”守门士兵一时哑然,卡了半天才卡出来后半句话,“你他——阁下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的正人君子,我怎么会为难阁下呢。”
目睹全程的乔沐苏:“……”
“走吧走吧。”守门士兵示意身后开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两人出门之后连忙赶路,不敢耽搁,等走了差不多有二三里地时乔沐苏才道:“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银子。”
源尚安笑道:“有备无患嘛。”
乔沐苏哼了声:“你倒是很熟练,这些事从前没少做吧。真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都是哪来的这些钱。”
而今雨声小了许多,源尚安凑近了些,悄悄道:“……其实你不要担心嘛,那银子和当票,都是假的。”
乔沐苏:“……”
“你行贿还敢用假钞?你……”乔沐苏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看你真是一点也不要命。”
“你放心,”源尚安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想笑,“雨夜灯火昏暗,他一定没空细看,发现不了的,我猜他现在还在窃喜呢。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也不可能为此报官。官府问他这假票怎么来的,总不能说是我塞给他让他行行好的吧。”
乔沐苏:“……”
按理说他该出声斥责几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源尚安偷偷摸摸地把这事当做笑话分享给自己,居然怎么也板不下脸来指责。
“行了,赶路吧。”
两人正要继续前行,身后却忽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无数水坑泥泞。源尚安立时察觉到了什么,将乔沐苏拉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躲避。
乔沐苏低声道:“莫非是来捉拿你我的人?”
源尚安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望了一阵:“我想不是。”
“那是……”
源尚安道:“如果我想的没错,应该是陛下那里出了什么事,所以高纫兰才要急着返回。”
“那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先别急着回京城,”源尚安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几日京城必定戒严,你我再快也快不过战马,等到了城门口,必然是不让进的。”
“可是……”乔沐苏顿了顿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
源尚安转头道:“不,他此次回城是必死无疑。”
乔沐苏一怔。
“天底下从来没有哪一个君王,会容忍自己的臣子打继承人的主意,”源尚安道,“从他决心对太子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死。”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和太子殿下过不去?”
源尚安轻轻一笑:“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权臣,只是替陛下干脏活背黑锅的靶子。你不见这么多年来,从来只听说骂丞相奸佞小人蒙蔽圣上,不见有人指责是陛下的不是。”
“他这样的人,若是一直能生活在陛下在世之时也就罢了,至少能博得个善始善终,但若是新帝上位,那他就是陛下留给下一任帝王的厚礼,”源尚安又道,“来日太子处置了他,既可以收获声望,也可以收获拥戴,说不定抄家之后还能额外获得不少银两充入国库。”
乔沐苏听得心间震颤,此刻好巧不巧恰有一声惊雷炸响,他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了源尚安的眉眼:“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走上死路,是吗……”
“也不全是,”源尚安道,“我只是给他建议,做好他给的差事,他对太子下手,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乔沐苏不相信源尚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他怎么会突然意识到要对付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