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令欢嗯了一声点头应允,望着源素臣有些踉跄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是带着伤来的。
等人走远了之后,温令欢才把沈湛转过来正对着自己,问道:“湛儿,你和阿娘说实话,刚才那个人当真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吗?他不是在骗你,或者逼着你这样说的吧。”
沈湛有些困惑:“阿娘,他为了护住我险些被追兵杀害,怎么可能是为了害我?”
温令欢沉吟少顷,把他交给了侍女落霞:“你先带他下去好好歇歇。宗大人呢,还没有新消息吗?”
眼见无人应答,温令欢便又道:“来人,随我进宫去见陛下。”
“娘娘,”宫人见到温令欢来纷纷行礼,李应蕖迎了上来,“今日好大的雨,娘娘怎么亲自来了。”
殿中浓郁的药味令温令欢略微皱眉,她道:“这几日侍奉陛下的都是哪几位太医?”
立时有几位中年人出列拜道:“回娘娘,是微臣等人日夜侍奉。”
“陛下到底怎么样了?”温令欢面上毫无笑意,三名太医无端感到一阵压力,其中最年长的那个答道:“回娘娘,微臣觉得,陛下是天子,自有天相。”
他回应得模棱两可,既不敢说永熙帝状况糟糕,也不敢说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康复。
温令欢挥挥手道:“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身后宫人道:“娘娘,太尉到了。”
宗楚宁冒着雨急匆匆赶来,正见温令欢在侧门前等候,他愣了下才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遭宫人知趣地退下,温令欢带他进了偏殿:“我看陛下恐怕也就这两三日了。”
“……怎么可能,”宗楚宁道,“前些日子太医院说的还是安心调养便有可能恢复。”
温令欢并不着急接话,只盯着他看,那眼神莫名叫宗楚宁慌神。他定了定才道:“你想说什么?”
温令欢轻轻哼笑道:“我只是觉得都到了这一步,还有必要让他活着吗?”
生死局(五)
宗楚宁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神,即便他心里对温令欢的盘算早已有所预感,但真要动手去做也不免忧虑。
那毕竟是大魏天子。
“你怕他?”温令欢问,“如今高纫兰不在京城,若你我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来日等他反扑,局面可就难以收场了。”
宗楚宁喉结微动:“那是陛下。”
温令欢忽地笑了起来:“很快就不是了。”
“陛下喜好方士丹药,”温令欢道,“这东西吃久了,人缓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宗楚宁暗暗攥紧了衣角:“今日暂且不能出什么变故,该安排的人事都还没吩咐下去。”
他顿了顿,又嘱咐道:“你这几日也别太累了。”
“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人,哪来劳累一说。”温令欢笑道。
“若无他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温令欢应了一声,两人才出殿门,便见皇后带着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李应蕖拦在了皇后跟前:“还请娘娘留步。”
“李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质问道,“皇上病了这么久,我身为皇后,竟不能进去探望和照顾吗?”
李应蕖道:“娘娘,这件事也不是奴婢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太医也说了,陛下现在需要静养,绝不能有旁人打扰。别说是您了,就是丞相现在来恐怕也不能进去。殿内每日也只能放进去伺候换洗和喂药的奴才,奴婢也是奉旨办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见他执意不肯放自己进去,皇后只得作罢,她转身想走,却冷不防回头望见了温令欢和宗楚宁。
“宗大人,丽妃,”皇后隐隐觉得不对劲,“二位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探望皇上?”
两人毕竟曾经在后宫之中争斗过,如今遇见也不想过多言语。见状宗楚宁上前道:“陛下病重,下令不许旁人随意入殿,娘娘还是请回吧。”
皇后凝视着宗楚宁的眼眸:“宗大人,麻烦您说句实话,陛下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陛下病重,正在静养。”
“陛下到底是病重昏迷,以致不能起身,”皇后冷冷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温令欢,“还是什么人趁他养病,悄悄地把他监视起来了?”
宗楚宁拜道:“皇后娘娘如此说,那便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受命以来只知奉陛下旨意办事,哪里敢擅自做主呢?”
皇后道:“事实如何,只要见到陛下,一切便不言自明。”
“娘娘,”宗楚宁劝道,“陛下的脾气你我也是知道的,此刻若是硬闯,一旦触怒龙颜,后果如何,微臣也不敢说。”
皇后不顾他劝,提高了声音道:“陛下、陛下,臣妾求见陛下!”
宗楚宁脸色微变,望向殿内,好在殿中永熙帝根本听不见外头的动静,只有伺候他洗漱更衣的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跨出门,低声道:“陛下已经睡下了,娘娘请回吧。”
宗楚宁顺势弓身行礼:“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事已至此,皇后也无可奈何,她胸口起伏了阵,只得带着怒意转身回宫了。
等人走远后温令欢才走下石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几日。”
宗楚宁却道:“何必计较一时之长短,也没几日了。”
温令欢这才稍稍和缓了些,宗楚宁又道:“对了,那个源素臣……”
温令欢道:“湛儿刚刚回来,说是校场埋伏着刺客暗害他,是源素臣一路护送他来的。我原本也不信,可他身上带着伤,应该是真的拼死搏斗过。”
宗楚宁微微蹙眉道:“他不是已经决定投靠高纫兰了吗?怎么突然转而帮助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