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登蹙眉道:“这怎么能行,新来的马还没有经过调教,多半性子烈要伤人的。你们就由着殿下胡来,也不劝劝他?”
那下属一瞬间不说话了,于登便知多半是真没劝住,斥道:“一天天要你们都干什么用的。”
源素臣暗自思忖,又抱拳道:“将军,既然殿下执意而为,强行阻拦未必有用。将军若是信得过晚辈,晚辈这就带人护送殿下左右,以防万一。”
于登嘶了声:“你……成吗?”
源素臣道:“将军忘了,晚辈自幼生长在漠北草原一带,对骑马射箭最是熟悉不过。”
他心里也记着源尚安的嘱托,这个节骨眼上太子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于登听过下属那晚的奏报,知道源素臣在马术箭术上的确担得起过人二字:“那好,你去吧,万事小心,也别忘了多叫几个人跟着。”
源素臣行礼后随人而去,正见校场中央果真有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跨上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神色颇为自傲。
他见人前来便扬起了马鞭,遥遥指着源素臣的脸,难掩倨傲道:“你是何人?”
料峭春风吹起他的鬓发,源素臣冲太子一笑,抱拳躬身道:“微臣是禁军校尉源素臣。”
太子见他身形矫健又面容俊朗,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你来此地做什么,也是劝阻我的吗?要是的话,你此刻可以回去了。我大魏先祖以武定北方,如今我又岂能被这小小几匹马吓倒?”
源素臣道:“殿下勤勉习武,不忘先祖功业,有圣贤遗风,我等不胜钦慕,还请殿下开恩,准许我等紧随身侧,也好观摩殿下雄武之风。”
太子哼笑了声,两手随意把玩着马鞭:“你倒是很会说讨巧的话。准了。”
源素臣心道,我这可是师从源尚安,你要是见到了他本人,那才知道什么叫伶牙俐齿。
不过说到这里,源尚安这几日都没有露面了。按理说他如今也是太子随从之一,怎么今天却没有跟着一起来?
然而他没空想这些,太子叫人牵来了几匹马,扬着脸道:“不是说要随行吗?还不上马。”
源素臣应了声是,刚跨上便听太子身边侍奉的太监李福差点哭道:“殿下,您这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叫我们如何给陛下交代啊。”
太子被他说得烦了:“行了行了,哪有那么容易出事,闭上你的嘴,少来咒我。”
他说罢直接给了马臀一鞭子,扬尘而去,源素臣心说这脾气简直和永熙帝如出一辙,当真是父子,立马也抓住缰绳策马紧随其后。
太子朝后看了一阵,难得肯定道:“你这马术也不差!”
“殿下过誉,”草场的风呼啸而来,源素臣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倒是殿下眼光绝佳,一眼就相中了一匹良马!”
太子听见源素臣夸未免有些飘飘然,不由得夹紧马腹追求更快:“你倒是有眼光,能看出来什么好什么不好。”
源素臣道:“殿下,这相马御马也是一门学问,毛色、身形、体态,全都包括在内。依微臣看,这世上并无劣马,有的只是不会调教骑手。”
太子毕竟年幼,源素臣简简单单几番话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正侧头望人,却见源素臣扬鞭催马,喝道:“殿下,得罪了!驾!”
只听他一声高呼,原本还在太子身后的那匹白马顷刻间似有腾云驾雾之势,如离弦飞箭一般直接窜到了队伍最前。
太子简直看得要呆住了,他喝了声好,又道:“等着,我比你更快!”
源素臣却调转马头,拦住了太子去路,道:“殿下,再朝前走就要出了校场了,后头都是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咱们调头回去吧。”
太子没想到他这一下为的是拦着自己,立时有些兴致缺缺。见他如此源素臣又道:“殿下,回去的时候要不要试试微臣手上这匹白马?”
太子眼前一亮,他刚才见了源素臣策马奔腾之后便动了心,如今自然是答应:“好啊,你我交换!”
源素臣笑着下马,扶了太子上去,自己则摸着那匹枣红马的鬃毛暗自思忖,方才一阵奔腾,他隐约感觉到这马腿有些问题。因此他不敢再让太子骑,找个理由拦住换了马。
他扫了一眼周遭侍从,禁军是个新地方,不可能容许他随随便便带人进来,因此这周围的人中没有一个他能确定没问题并且敢信任的。
太子正擦着汗,接过詹事递来水袋灌水,源素臣趁着这个机会摸了一遍枣红马的四肢和脊背,在后腿上找到了一处不明显的伤口。
源素臣心下一凛,立刻警觉起来。
他摸着马头安抚了一阵,准备牵着枣红马回去上药休养,另一头太子已然跨上了白马。
“……等等……”
源素臣正要出声阻拦,却见詹事已然一掌拍上了马臀,那白马霎时间不知受了何等刺激,竟是瞬间窜了出去。
太子抱紧了马脖,没料到是怎么回事,正要张嘴斥骂,身后人却喝道:“源素臣,战马有恙你却还敢让给太子!来人吶,他意图谋害东宫,给我拿下!”
生死局(二)
变故太快叫人措手不及,太子只抱着马脖子发愣:“……什么?”
好在源素臣反应敏锐,不等周遭侍卫冲上前来,便劈手夺了弓箭手背上长弓和箭囊,拽过缰绳上马:“驾!”
“大胆!”詹事高声喝道,“给我拿下他!”
受惊之马仍旧拼命狂奔,源素臣两腿夹住马腹,提高声音道:“分明是你惊扰了太子座驾,却反而污蔑于我,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