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忍着烫,将盖子一一掀开,里面的香气瞬间四散开来,他揉揉耳朵,将烫得发红的指尖捏在耳垂处,“这个是腌笃鲜,这个是清炒虾仁,这个是扣三丝,都是清淡小菜,你快尝尝。”
他正伸手去摆放筷子,不料手却被魈轻轻捏住,“下次冷些再动,或者我来。”
齐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魈是觉得自己太着急,怕烫到自己,于是摊开手叫他细细看,魈便一根根手指看着,良久憋出一句话来,“吃吧。”
自己还能一碰就碎不成,齐斐见浮舍也来了,三人便坐在一处用饭。
浮舍虽然忘记了部分记忆,只记得当年的事情,对封印之中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听说魈没日没夜地寻找,心里愧疚非常,故而对于魈这个小幺儿,是百分百的宠爱,又因瞧着齐斐年岁尚小,故而只要他在桌上,就绝不会让魈和齐斐动手。
对于齐斐准备的这一桌的好菜,浮舍赞不绝口,“齐斐真是好手艺,想当年——当年我就不太会做菜,我可受苦了。”
清醒过来的浮舍说话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气神,长眉斜飞入鬓,眉宇之间有着难以撼动的浩然之气,说话掷地有声,全然不似前几天的沉默寡言。
可以看得出,他挺想找话题的,但因为分别太久,每每开口,都只能说些陈年旧事。
徒增伤悲罢了。
魈并不这么觉得,他甚至很乐意听浮舍说起以前的事情,“大哥说就是。”’
浮舍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金鹏,他总忍不住用这个名字,“金,算了,我不说了。”
“大哥唤我金鹏即可。”魈忽而说,只可惜,金鹏这个名字,每每说起,都像是五人齐聚一般。
他捉住筷子的手顿了一顿,大哥自从醒来,虽然看似行事洒脱,但实则小心谨慎,恐怕引起他的伤心之事。
可是,浮舍大哥,莫非我的伤心之事,不同样是你的伤心之事吗?
魈垂眸,将眼中的难过与凄凄一并隐去,再抬眸时,佯装出一副快乐样子,“浮舍大哥,不必拘束太多。”
浮舍笑笑,道,“我没有拘束,我——”正说着,一阵剧痛猛然袭击了浮舍的身体,他闷哼一声,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腕。
他这番动作实在大,将整个桌子都掀翻来,滚烫的菜浇在他的手面、胳膊之上,皮肉都烫得艳红,魈早在他发出第一声闷哼时就拽着齐斐远离了桌子,安置好了齐斐,他紧接着欺身上去死死摁住浮舍,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
“大哥!大哥!”
“醒醒,大哥!”
这样的情况每隔几日就要上演一次,齐斐和魈早已驾轻就熟,将浮舍控制住之后,齐斐接着往浮舍的口中灌甜汤。
饶是魈,现在看见甜汤都有些头皮发麻。
齐斐:谁让这玩意一兑就能出来,方便好用成本低呢。
如是灌了几碗,浮舍才悠悠转醒,瞧着魈,又勉强直起身子瞧着齐斐和满地的狼藉,他眉心一皱,声音颤抖地说,“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这话,他侧过脸,不看面前的两人。
他并不是全然不知。
自从在这客栈中醒来之后,他就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他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他的雷元素之力暂时无法驱动,他现在如同普通人一般,除了满心的业火,他一无所有。
他现在就是一个累赘。
一个天大的累赘。
常常陷入癫狂,常常伤人,魈不说,但他能看得出来,前几日那位性情爽朗的小兄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总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丝畏惧。
他伤害过金鹏。
他伤害过很多很多人,自己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保护家人时,这双手软弱无力,伤害人的时候,他心中的业火险些将魈烧死。
莫非自己也要走上应达那条道路吗!
他掩面,只能将自己蜷缩在这小小的一张床上,他不想看魈,不敢看魈。
忽而,他听见了一阵坚定而有力的心跳。
还有随之而来的胸腔的震动,“大哥,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似从高处传来,飘渺且悠远,却透露着不容改变的决心。
魈看着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浮舍,心里千百种情绪,以往的浮舍从来都是洒脱,豪情万丈,自从被救了回諵讽来,却落得这一副模样。
他远离人世,却非不懂人事。
他常常见长兄握着幺弟的手,嘘寒问暖,也曾见过父母将孩子拥入怀中。
这些年的孤独漂泊,人世的热情往往会灼伤自己。
回忆起,五夜叉之中,奔放,热情,洒脱,随和,他最是冷淡,情绪常常不与人说,但这次,他想——魈轻轻地伸出手臂,揽住浮舍的肩膀,大哥,我既然寻回了你,必不会让你再度离开。
就算是有千难万险,有千万险阻在面前,遇山劈山,遇河渡河就是。
他将浮舍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大哥,这世间只余你我,你要好好的。”
剩下的话他不愿意再说,浮舍靠在他的肩头,虽然这一幕看起来违和感十足,但齐斐却罕见地掉了眼泪。
世间之事,不论如何颠沛,终有将尽之时。
浮舍,这一世界的分别,自然会有另一世界的相逢。
在与提瓦特平行的时空中,一家人正坐在桌前,其乐融融,忽而,一人指着原神新出的pv疑惑道,“我怎么看着,这心猿大将是照着你建模的?”
“还真是,还真挺像的。”一女子掩唇笑道,“连气质都差不多呢。”
“胡说,我感觉不像啊,我真感觉不像,不过,我们的境遇倒是挺像的,他们丢了三个,我们丢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