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灯被我用力向上甩去,树荫中张添一的身影一晃,接住矿灯就向上跃出不见。
我去势用尽,一下拦腰甩在某根横生的榕树枝桠上,简直七荤八素,差点没吐出来。赶紧再次收紧双臂将整个人贴在上面,任凭自己在树枝抖动中被上下左右甩到头晕目眩。
也许是这根枝桠更细、金属层更薄,下面蹿行的温热感更加明显了。
我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某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两个念头不分先后就在我脑子里闪过。
第一个念头:
这玩意儿也害怕风暴,它真的是在逃命!
第二个念头:
月台这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有温度的?
凄厉的风声中,隔着那层熔铸出来的金属层,忽然就闪过了一声像哀嚎又像窃笑的声音。
我一低头,就看到自己不知何时,手掌正用力攥住了枝桠的最前端,攥住了一把金属质感的新芽。里面那种带点韧性的东西,绝对不是金属,也不是萌芽的叶片。
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
那是向外抓出的指甲。
长度在一臂长的枝桠、半人合抱的树木躯干、盘结的树根……如果一个东西,它的各种数据,可以直接用人的数据来对应衡量,那它会是什么?
是“人”。
我现在,实际上正和一只畸形的人掌互相紧握着。
金属的榕树里,是原本在外面游荡的那个由无数人体残肢和头颅组成的东西。
榕树是它的外衣、躯干,或者巢穴。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那东西为什么会是那个畸形的样子。
因为榕树提供的避难外壳就是这样的。
为了躲避风暴,“人”在里面,像用力挤进一件不合身的厚实衣服,四肢就会自然往那些中空的枝桠里伸展挤压,直到到中隙填满。
而那些头颅,在快速的上挤中,只能挤在树干里,就自然得被挤压得不停往后仰。
在我意识到的这一刻,那些指甲猛然伸长,坚固的金属层一下子往外突出。
我汗毛一炸就往后仰,那些打弯的指甲隔着金属层伸得极快,直扑我面门而来,一直到某个极限后才险险稳住没有再次引发形变。
我当即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狂跳。
这榕树可以在风暴中为“人”披甲提供保护,又能借助力量稳定小楼,还能长存着将它困死。设计者分明是在圈出地盘来放牧这个鬼东西!
我靠,这到底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