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世俗论，心甘情愿，彼此明了，就不可算利用。他尚有些能力，可为她手中剑，为他掌心符。况且以因果论，他如何不算是在借她的因果？
虞章垂首，亲了下她的眼睛。“刎劲之交，相伴相知，也能共白首之约。”
这一刻，大地即将苏醒，冬日寒冷退出草木，草籽生长。如何看，都是值得留念的一幕，值得悠闲说些家长里短。
“青阳王君去做什么了？我醒来时就在寺中，是你带我来的？虞先生真厉害。”
“王君去处理些沐戈先生的后事，你从幻境中昏迷不醒，我只好带你来寻师父，师父有无上智慧，悉知一切事。”
“嗯那就是引慧大师佛法无边。”
虞章默默不语，忽然，他指着满池莲花道：“这莲花，是我种植。”
刑简慢悠悠转变立场，道：“在我心中，还是虞圣人最了不得。何时让我去听听你讲经义吶？他们都听过，我也想听。”
“就等我从幻境中出来，如何？”
虞章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刑简敏锐察觉他心思，轻快地笑：“有引慧大师为我护法，自然无碍。有了这样的功德加持，我这成神之路，一定很快。”
“好。”
“不会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刑简向他保证道，“这次，我一定，一定会回来见你。”
这次的祭坛，外人无法进入，将由引慧大师送刑简入内。
“大师，我记得有这样的说法，佛家不参与人的因果，因果沾染过重，与道愈远。大师为何会主动参与我的因果？万千众生，为何让虞章与我因果相关？”
引慧大师轻念一句佛号，刑简已自问自答：“看来是看到我注定成神啦！很快我就能得偿所愿了呢！大师不送！”
转身面对幻境打开的通道，笑意瞬间收敛。其中因果，等她过了此次幻境，说不定就能有收获了。处处无路，只能归神。
小司空自幼就是个能惹事的。司空神帝将其领进神界时，她表现得温顺娴静，未过千年，就暴露了本性。
神魔大战时，她跟随析泽神君一起征讨堕神，她回回冲在前锋，全然不顾后面神界士兵的崩溃。
古神族八氏，由司空统领，掌神界，按照惯例，她该寻个伴，与她共承重担。小司空不想，她急于建名，得让神族其他神心服口服。
幼时，她初入神界，他神以她年幼，不晓事，当着她讨论过司空血脉的正统性。
“神帝陛下智谋无双，修为六界第一，这位小神平平无奇，不在族中出生，果真是司空氏？”
只可惜……“司空氏血脉绝无错漏之机。”最年长的神族神祇深知，司空氏只是名义上以血脉传承。
具体如何，小司空并没有这个机会去探清楚。一切只能以六道法则，奥秘无穷，来解释。
堕神就是生了邪心的神，介于神魔之间，以此而来，可见神魔同源。
这次的任务里有一项是解救人质，千音氏的一位小神女。千音氏，掌天下音律，不擅战斗。
小司空领兵夜袭敌军后，挨个查帐，终于发现被关押的千音神女，将她背了出来。千音神女醉心琴艺，不晓世事的单纯，半梦半醒间看见半张秀美的脸庞，一时男女不辨，强撑着精神，问了句，道：“哪位神君麾下？”
“析泽神君麾下。”析泽自小与她一起长大，自有记忆起，就在一同教养。析泽是新神，本名伏御。
总之这一役后，小司空名头算是响亮些。她在神界任各种闲差闲职，见识长得也很快。司命神君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会替历劫诸神写命书，人界大事，他有时也会参与。
小司空喜欢与他闲谈，探各种秘密。司命神君见到这个后辈来了，会亲切与她交谈。“小司空，近日有桩事，替我参谋参谋。”
小司空就会乐呵乐呵探过去，听故事。
“人界到了人皇出世时，上一任霸主就得应时而亡。这位侓国叶姓帝王因与仙有缘，命格贵重，未到尽时。他若是不亡，挡了人皇命格，人皇如何出世，人界如何一统？”
小司空撑着脑袋，问道：“人有七情六欲，他可有何软肋？”
“正是麻烦处。这位叶皇帝生性多疑，谨慎，年幼时多遭罹难，故而七情淡薄，一心只有国。”
“听上去是个人皇料子，不如改推他做人皇好了。”
“不可。”司命神君连连摆手。“六界根本还是各司其职，各有其道，我能改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者，至于人皇诞生，是六道法则定。”
有盘未落完的星棋，司命神君顺手拢来棋子。挑挑捡捡，几番指点，一些棋子聚在一堆，细微星光簇成日光耀眼。“秉人之精粹，意志凝聚者，这是人皇。”复拨开棋子，散在棋盘各处，似在等着下一次汇聚。“人皇亡，气运亦造福人族。”
总而言之，“这位叶皇帝不能成为人皇，必使其自毁。”
小司空百无聊赖地拨甩棋子，时聚时散。“司命神君，有疑惑。怎么摆来摆去，都是这些棋子？不能再从罐里加一些？”她轻轻一挥，一颗星棋碎成万点流光，从棋盘上空划过。
这颗星棋耗尽星光，另一颗星棋从罐中飞出，顶替之前那颗的位置。“原来是有定数。”
以此盘论神，旧神逝，新神诞，以人论，冥界与人界恰好构成一循环。故而神族子嗣困难，然寿命长，不似人族，子嗣兴旺，然寿命短。
言归正传，小司空道：“可能流光溯洄？”
“若无交换媒介，莫论我等，便是仙界天机君也难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