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桁。”
“你为何而来?”
“为雪女心救华景沅。”
“他是何人?”
“虞章。”
“他为何而来?”
“是我执意要带他来。”
日子久了,问题与答案不再唯一。
有一日,在少女问“你是何人”时,叶桁陷入迷惘,她怔怔开口反问:“我是何人?叶桁是谁?”有时,她会问:“我是什么?”
少女总是坚定语气道:“是你。”
“我是集合体,合为一,那为何要救旁人?”
“你很不巧,成为了人,生了念,也生了界限。”
玉剑靠在一旁,叶桁靠在剑边,几根手指轮番上阵,在剑脊上叩出声响,驱除由参差带来的不安感。
她喂完鲜血,手并未移开,从虞章脸侧滑落到他脖颈上,纤细,脆弱。
少女道:“你终于决定,要杀了他?”
“不,他是我的生死之交,是我的心上人。”手落在衣襟上,将松散的衣领拢紧,好不让寒气灌入。
“既然是心上人,为何要设计带他来此?既然真情比不过利益,为何不杀了他,这样你还能多活几日。”
“会不会是我过于纠结了?”
外面的雪仍在下,沙沙作响,叶桁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偌大一个世间下,显得极其孤独。
她道:“利用或许就是心念的本根,并不坏,并不需要舍弃。真情,是通过利用得到幸福,善良,是通过利用得到内心满足,本根使然,即使利人也是利己。”
少女蹲下身,坐到她身旁。“所以呢?”
“我不会杀他,他活着,我才不会那么孤独。我也不用去想真情与利用的界限,虽然各为己道,但道路中,又不能只有自己。他是我的心上人,他也是这世间人之一。”
绕来绕去,叶桁快把她自己绕晕了。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有意联系,都可以被称为利用,也不会因为虞章是她的心上人,会成为一个孤立的人,她更要将这人与她的生命紧密相连。
她侧过身,目光透过少女的身体,落到对面的石壁上,她道:“所以,你是谁?”
少女莞尔道:“我是你,像是山,走得太慢了,轻易察觉不得,故而他们都认为我并不存在。你发现我了,以后我们就能一起来看这个宇宙。我们一起来想,我是什么,宇宙是什么。”
是一座山吶。
叩剑之声在山洞中回响,在虞章梦里一点一点着陆,像是落雨,雨不停歇,泛滥成灾,他就醒了,化在口中,是厚重的血腥气。明亮的少女揉散了发髻,冻青了脸庞,瑟缩在单薄的衣裙中。
她遍寻北极之山时未曾喊过苦,背着虞章换一个一个山洞,未曾喊过累,便是日日以鲜血喂食,也未曾觉得痛。此时,她在虞章柔和的目光中,在一句“辛苦了”这样简单的话中,流下泪来,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