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门蓦地攥了攥手中的权杖。“君王切勿妄自菲薄。”
一时无言,不知该以什么话题继续,观南起身回到她那堆奏折前,随意拿了一本奏折,她想了想,又道:“边境传信,庚玙已解决了古州之事,近些日子会回来一趟。一如祭司大人先前所提,古州未有大难,三国互助,可安。”
图门夷一时不言语,等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不似交待,更似闲谈相证。
“湛国派的是他国元嘉公主,听闻那位公主很有几分本事,得民心,更是长平郡君的旧主。”
这位叶三公子的命也太好了些,国内国外的也没人压得住,有乃母之风。运气好,去了趟古州,反赚了个名声回来!
小童将木瓢与旁一搁,就要冲出去与人争论,眸侧,见他家公子出房散步,止步迎上去。
“公子可算是醒了,也不知晓外头人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解溪重漫不经心道:“闲话素来便有,多一句少一句罢了,何必动怒。”
小童嚷道:“公子是君子行事,端的直,再怎么都不气,故领命去做事。他们呢!先前是嘲笑公子不受宠,现下呢,是各种奚落嫉妒!”
门外有意无意又飘来句:“以为攀上落霞天府便有好日子了!也不想想那位什么品性,别栽个跟头哭都没地!”
小童气极:“公子如何能忍!不如就去找二爷评评理!您有大才,何故要委屈在这种地方!”
解溪重坦然道:“我本就是不受宠呀!此次古州也是为人所逼迫。”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狗仗人势的。同是秋家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就是高高在上,什么贤雅集想去便去,您也是秋家公子,却连出个院子也得请示。好事轮不到,什么危险就来找您。公子,您就不怨嘛!”
解溪重将手中茶盏递过去:“缓一缓,莫气了。”
小童没什么顾忌,接过来大饮一口,又要继续替解溪重分析。
“好了,我回房了。”
解溪重拂袖,转身离座,独留小童瞠目结舌,约走出了七八步,解溪重听到后面小童喊了句“公子”,他叹了口气,无奈转身,猝不及防对上小童瞪大的双目,那眼中空洞一片,似被摄取了所有魂魄,临死之前仍是不敢置信,喊着前面人,希冀回首救自己。
解溪重狠狠一闭眼,喊道:“来人!有刺客!”
最先进来的是巡查的仆从,夹杂着各种声音中,隔壁几个院的小厮也赶过来看热闹。
解溪重站在原地半步不移,任所有人、各种饱含深意的视线打量。哪有人看了这番情形不慌不乱的,又或许是吓得愣了,这位三公子嫌疑大极了。
各院仆从鱼贯而入,最后是秋家二爷、解溪重的亲生父亲秋何鑫。年约三十的秋何鑫便连鬓角发丝都透着古板严厉,这样的人是个痴情种,却生了解溪重这么一个私生子。
记忆之中,解溪重与这位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是吩咐自己带密信前往古州之时。
这次站在众人见,解溪重看他同旁人一般,同住一府,然而陌生得很。
其余仆从陆续恋恋不舍地出院,秋何鑫身边人分开查验小童死因及搜查院落。
解溪重接受着上方若有若无的打量,他俯在石板上,心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爷,茶中混着雷公藤叶,有剧毒,这小厮也是因此丧命。”
秋何鑫略一颔首,问道:“院中搜查得如何?”
“回二爷,并无他物。只是,从小童房中搜出了几封书信。”小厮说罢,恭恭敬敬将书信递过去。
秋何鑫拆开最上面一封,抬头是“叶三公子亲启”,眉一抖又狠狠捺下。罢,递给旁边一位心腹看。
那人快速过了眼,竭力压下满面惊诧,荐道:“此事到底也算家务事,二爷不如与三公子好生谈一谈,莫漏了什么细处,教那凶手逍遥法外。”
秋何鑫顺势屏退他人:“你们都先下去,这事必有个交待。”
脚步声响起、远去,眼前渐疏朗,解溪重依旧垂目不语,仿佛尚未回神般。
声音自上头响起:“起来罢。”
“儿,不敢。事情出在溪重院中,溪重无脸面见父亲。”
“这就不敢了?一点小事就吓得慌神,哪里有秋家人的模样。”
解溪重心道,他这样的,连秋姓都不被允,哪里算得上是秋家人。
“溪重与秋家蒙羞,请父亲重罚。”
“罚?连你祖父都对你赞誉有加,为父如何敢罚你!”
解溪重垂首,看不见秋何鑫此刻面上神色,他也不想抬首,教自己掩饰不及让父亲看了正着。
“在古州之时,溪重教叶桁识破了身份,被囚多日,幸,有尧光弟子说情。后,被逼无奈只得以已之名拿出《五议》。父亲不知,那《五议》是由叶桁手下人所着,再借溪重之口道出。”
解溪重不怕有人去查,叶桁这人品性实差,囚着解溪重招摇过市一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尧光派的风雅裳还曾出面讨要。
至于《五议》,又没有实证是他写的。叶桁手下人才辈出,便是十议也写得。
秋何鑫似是松口:“那些事,不必再提了。如今你有《五议》之才,名士之风,王上闻之,也很是赞誉。可到底……与小童之死,毫无关联。”
“有。”
解溪重抬首,红着一双眼看向秋何鑫。“父亲,是小童与落霞天府暗中往来,揭露溪重身份,欲借此加害与我。”
他恨恨看向秋何鑫手中那些书信,眼一闭,一滴清泪滑下,诉说无尽苦楚。他是年方十七、未经世事的少年,是秋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他一个弱质书生能有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