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商户忍着众人如刀剑锋利般眼神,硬着头皮道。他还要说些什么,旁边商户已经拽着他的衣裳,扯他坐下,强塞了一块糕点。
随即开始打岔:“所谓,所谓纸上谈兵,这些不一定是事实。”
诸位将这前因后果一连,有先就有后,说不定正是试探之举。古州地域本就是一奇,什么征战根本不在乎,说不准真会投靠他国!
有脾气暴躁的商人提议道:“与府台提条件,我们是古州商户,若是不保我们,索性撂了。”
“士农工商,缺一不可。如此一来,商市混乱,根源之祸。”
众人商谈一个又一个提议,又一一否决。文大爷见他们热火朝天闹得有趣,反倒是不急不慌,拖起茶盏,刮着茶沫,甚有闲心与宋老爷问候几句家中儿女情况。
有个明眼人急急道:“此事还得文大爷拿个主意。”
“是也。泽令县放粮入市,古州粮价久压不起,眼看着便由别人做了生意。不知文大爷打算如何解决粮价一事?’
手中茶温可入口,文大爷品尝一口馨香,不觉有些飘然意味。这一顿,众人翘首以盼,门口骂骂咧咧声音先传来。
“这是商会!若无事,还请离开!无关人等也请离开。”
“你们给我发的请帖,还要我走!让开,否则揍你。”
“擅闯商会便是闹事,有权通知府台抓人。”
杯盖磕在杯沿上。
“不成体统。”
门已被踹开,几个小厮被推来推去,迎面是个素色衣裳的女子,一张笑脸娃娃面具稚气得好笑。
耳闻语,瞬扫过去。“确实不成体统,叶三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惯了。文大爷,可要我与你倒茶认错?”
叶三?
众人本着好事心,下意识往叶桁身后看过去,有一男一女、一青一绾两道身影伫立一旁。男子信手风雅如卷书墨画,女子白纱覆面,露出冷傲眉眼扫过满堂满座。
“瞧,那位便是传闻中的傅语德先生,她只对一人屈膝,便是旧主叶三公子。”
便是听闻这样的话语,傅语德也是不恼,似是得了伏御入定道修的真传,一心一意跟着叶桁。
文大爷视三人如洪水猛兽,不由苦恼。“这倒茶是别了,元嘉公主年少,不通古州规矩……也是情理之中。”
“文大爷有茶,我这茶是不能合心意了。年轻,我也认了。只是这认错……商会规矩,除非请帖,不得入内……可是?”
“规矩如此,委屈元嘉公主了。”
“不委屈,只怕阁下得委屈了。方才小厮拦着不让我们进,说的,和文大爷一致无二呢。”
文大爷气结:“你!”
“何况……”叶桁自袖中掏出张锦底烫字的帖来,二指夹着,一使力,即往上座飞去。
“住手!”
周有守卫使刀剑拦截,那帖子与兵戈擦过,折着“叮”一声辟入文大爷桌上,那一杯反反复复不曾吃完的茶炸开,碎了满桌。
众座壁上观,些许嫌风波太平的商户恨不得两相争执,好获利从中。这般想着,觉无端凉意,那三位伫立牌下是为砸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先出声的依旧是上座,宋老爷此次带了自家小儿来,一个修仙人士与了些底气。“元嘉公主,来者是客。客有客之道,无端发作,是为何故。予声,你是晚辈,去将那帖子取出,拜到你文叔那儿去。”
宋予声应道,取出帖子,双手递至文大爷面前。
叶桁不接此岔,续道:“既不看面,识帖便行。我也是一直澄清,有商会请帖,虽不知是哪个送来,既来之,又怎好不赴之。”
先前看热闹的茶商忿忿不平道:“怎会!商会请帖一拜节义商户,二拜古州人士,元嘉公主非商非族,怎有拜帖!”
几个商户对视几眼,中有暗潮涌动,齐齐道:“还请文大爷一看究竟。”
商户请帖向循先制,细到纸墨,皆有定法,难以伪造。
文大爷捏着帖子左右倒手颠了颠,厚不过十毫,有烫金字。内有诫语“以末起家,以本守之”,以小篆勾画,古朴端正。上拜“落霞天府元嘉公主”,下署“古州商会敬呈”。
宋老爷问道:“可验真伪?”
文大爷看着宋老爷许久,微叹了口气,见那下立三人更愁。“与三位贵客看座。”
“真?怎会?何人寄与!”
商户们三三两两闹开,有甚者追上座去询问文大爷,仍得一句真。
质疑与猜测的争吵声中,那三人已然入座,看古州商会一场闹剧。众座觉得失颜,不再争闹。
一个大户茶商起身问道:“既有请帖,实属怪事,本……与规矩不合。不知元嘉公主可见得送贴人,身量如何?”
“不曾得见,私以为是商会相邀。临之才发现,竟是一场过举。诸位、文大爷,前说商会规矩不拜外人,现看来,规矩也可破。”
一个锦衣袍的老商户道:“不可不可!士有规道,天地君亲师。道有诫言,匡扶正义节。商亦有道,在商言商。”
“好句在商言商。且问这位老板,士者可能入商,商者可能入道?我有长矛,以之刺盾,是规矩,又可能以之结阵,
“只防不攻?”
“你!”老商户气得不顾礼节坐回去。“歪理!诡辩学了十足。”
叶桁朝众座一拱手,问道:“幼闻古朝变法,曰:穷则变,变则通。此意可为之不拘小节?不固旧礼?”
有个儒商道:“商君变法稳秦基业,创后世一统之根本,实对。今有人破礼法拜公主帖,是为我等疏忽。元嘉公主高风义节,有容人之量,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