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向妖君俯下,道:“君上,非我不信同族,只是泽匀妖王行事实在令人多思,我虽不比妖王出身,只区区半妖之身,然今日敢在此起誓,若背弃妖族,必受天谴,不知泽匀妖王可敢?”
妖君道:“这未免过了,我自是信泽匀妖王拳拳之心。”
姜明生道:“那便请妖王立誓,六道为证!往后我自不敢对妖王行事半分置喙。我等为妖族妖王,一心一意皆为妖族,这样的誓,再有千万,我也敢立!”
“好,那我便立誓!”姬泽匀向着姜明生挑衅道,“我姬氏一族自数万年前起辅佐妖族之主,阖族上下为妖族尽忠,今不过十数血脉。你这个半妖都敢立誓,我姬氏一族又有何不敢!”
掷地有声,双方皆不甘示弱。一时难以下台,眼看着向六道立誓,真如此,日后交情愈发浅薄。
席间有位妖王名封河,素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因他掌财,开口又颇具分量。
“二位妖王忠心天地可鉴,我等在目。明生妖王自幼养在君上手底下,算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心性如何,如何不昭。姬氏是有功者,泽匀妖王如不一心为妖族着想,怎会甘冒天谴,强上虚衍山。二位这般,反而显得我们空领虚职了。”
封河说着,向姬泽匀、姜明生各敬了杯酒,其余妖王附和着说了好一通话,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宴席过后,妖君为显爱才,特意留了八位妖王住在宫中,商讨政务及日后大计。姬泽匀述职完毕,先行回落脚处休息。
“当歇息了。”
这位名声正旺的妖王在屋中踱来踱去,似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许是为了未来前途着想,侍候的小妖这般想到,手握小凤女这样的功绩,力压一众妖王,妖君之位毫无悬念即将落到姬氏。
“姜明生还在述职?”
“方才来报,明生妖王已回住处歇息。”
姬泽匀颔首不语,她靠着灯火,看这几日界中情报。外处吵吵闹闹到了结尾,华灯撤了半数,静悄悄打着盹。
小妖迷迷糊糊中醒来,跟头站了位红衣女子,正盯着她,冷不丁险些吓得魂散。“妖妖王。”
“宫中出事了。”
小妖困意未消,“啊”得一声愣道,在妖王不似往常般轻佻的眉眼中兀的清醒。妖王说,出事了!
不及细想,这时漆黑的夜如被扯开帘布,处处亮堂堂,四面八方的琐碎声合在一处放大。“敌袭!警戒!”
姬泽匀当机立断,道:“随我去见君上。”
“请,这边请。”
她们不算是最早到的,有三位妖王已先一步,其中一位是姜明生,自然也不会是最晚的。昨夜封河妖王与其余几位妖王饮酒作乐,如今醉酒难醒。
隔着一道床帏的妖君下发指示,搜、查,势必要揪出元凶。不多久,只剩了姬泽匀与姜明生在内。
姜明生上赶着表忠心道:“君上可看清来者?我等好尽快将其捉回。其人既已逃脱,恐会再来,我定会陪在君上身边,不教其近一分。”
惺惺作态令人犯呕。姬泽匀厌恶姜明生一点,也是她身上的半妖血脉,使她弃不了人族诡谲心计,虚伪的外皮。“君上可还安好?是否需要医者前来?”
看不清妖君面目,声音还如同宴席上般雄厚,沾染了夜色有些薄凉。“并无大碍。来者非妖族叛首,亦非仙界仙人。姬泽匀,来的是小凤女。”
未及姬泽匀作答,姜明生已咋起,道:“姬泽匀,你不是已重伤小凤女!你敢欺瞒君上!”
“我族士兵亲目所见,小凤女重伤而逃,难道我们都在欺瞒君上?”姬泽匀眉眼冷厉,狠狠刮过姜明生,红光闪过,手中是小凤女凤羽,“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君上,我愿补过,为君上守帐,不求功劳。”
姜明生隔着帘幕向妖君请示道:“小凤女一事在先,我不敢全信姬泽匀,我也愿为君上守帐。”
“宫中这么多守卫,何劳你们两个?待一轮搜查下来,你们也先回住处。”
姬泽匀笑道:“看来是用不着明生妖王了。我本就负责王宫守卫,君上这边还是我来,你不如先回去,或者回你人族去再学些谋心计。”
“姬泽匀!你欺人太甚!”姜明生甩头转过来,眼中俱是冷意。姬泽匀挑衅般给她一眼,手中正要掀起帘幕。“君上”
“姬泽匀!”随着冷喝,绿色灵力化作风刃,向前而出,姬泽匀抬手便是一道火色灵力。“半妖就是不行!”
“姬泽匀,君上让你也走!”她顶着面上刮开的血痕,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时妖君喝道:“都给我滚!竟敢在我眼底下动手!”他显然是气急的模样,说完伏在床榻间猛咳。姜明生瞬间消了气势,垂首不敢言语。
灵力割开的一角帘幕垂在姬泽匀手里,她沉默了片刻,扬起的眉眼不愿有片刻的低垂。隐约可见,妖君伏在床榻间,像一座高山倾倒。她抓住脑中一闪即逝的灵光,道:“君上,来的不只是小凤女,想必还有沐家人。君上始终隔着帘子,让我们都走,却不能离开王宫,是因为君上并非无碍,而是受了重伤。”
说着,姬泽匀挑帘走了进去。妖君无力靠在床边,血色沾染了衣裳。那样的伤口,像是□□,只有神器破风枪才能让伤口流血不止。
“是你,与仙界勾结?”
妖君虎目渐显,一族之君的威亚升起,姬泽匀能感受到浑身妖血都在叫嚣着,而她并没有什么喜意,同夜间踱步时一样,情绪浅薄。她向妖君弯腰行礼,道:“君上重用姬氏一族,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凤羽在掌心升起,凤凰气息逐渐显露,金光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