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说那么多,打消我的戒备,就是为了这一击即中,那为何不选在尧光山外,更方便逃脱”
刑简眸光沉沉,少灵气,她问话时,不为答案,自然不会回答问题。
“她本就是为了来寻人,自然要先由你们带路,进入尧光。”
女仙长灰色纱衣与风共舞,声如冷刀,眸光如剑,隐隐有点火焰于眸中深处跃动。
宋清徐看着来人面色不虞,彻底没了意气,沉下脑袋,唤道:“师父,清徐有错。”
“你当然有错。你错在身为执法者,行事却过于怀仁。清徐,人道向善,心怀仁义,一点错都无,可是法,不容私情,执法不容专断。你先有了私情,才让人利用,有了专擅之心,才落入圈套。”
“虽说如此……”夏笙秋心想,虽说为人过于仁义,较之华岷,更为稳重。
“风雅裳已醒,这位姑娘若是想寻她,可随我来。”
刑简面色不见生动,一双眸子深得似墨,听夏笙秋这样说,怔愣点头,推着宋清徐往前。她手下本就没有轻重,今一番折腾,玉简割破脖颈,血顺着手淌了下来。
一个傻一个倔,竟碰一起去了。“我这弟子肉体凡胎,再捱几下,血也得流干。先放了他,你随我来。”
夏笙秋淡漠目光流转刑简面上,心中一奇,语调不觉柔了些许。“不信”
“信。”刑简说罢,收回玉简,推着宋清徐后背,将人推了回去。“风雅裳,在哪里”
“正巧你来了,不然这番,他们罪名是脱不得了。”夏笙秋转身,外纱随身形而动。
宋清徐一双眼不离刑简,见她踉踉跄跄跟上来,又气又怜。这人脸上身上全是伤,想必受了不少苦,她为何要寻风师叔看她行事诡谲,他想起了世家暗中培养的死尸,身法又好,无父无母,死一个两个也不可惜。
“为何要寻风雅裳虚衍山阵法,是你破的”夏笙秋问道。
刑简面上露出一种类似回忆的神情,一时间又迷茫极了。她伸手,欲抓些什么,还是无奈收了回来。
“她说,要我来找她,我来了,看看她从小住过的地方。”
从虚衍山到尧光,她的话开始变多,甚至还能回上几句。
夏笙秋脚步不停,转到殿前,推开门,里面两排坐满,纷纷抬头向这边看来。“到了。”
似是故人来
殿外光线与殿内炉中青烟相接,刑简顺夏笙秋拖长在地的影子抬头,四方视线压在头顶,逼得她沉下头去,将脑袋身子一起藏起来。
宋清徐扯扯袍角不得动,这人这会子倒是怕了,全无方才孤注一掷的邪劲,他用劲扯了出来,将人提溜到众目之下。
“清徐与师兄弟追查邪云一事幕后主使,事发时惟见这人与妖王姬泽匀,姬泽匀留下话,犯下杀孽者正是此人。我等再三追问,她亦供认不讳。清徐恐其魂魄有损,其中隐情难测,先行将其带回。”
他直身述完邪云一事,又“咚”一声跪在地下,口气十分低落。“清徐修心不足,受制于人,辜负掌门与师父厚望,自请辞去执法一职。”
当时无声,面面相觑。
直至角落里传来酒壶摔碎声响,众人一齐看了过去。那人极为无辜地摆了摆手,一指身侧身形瘦弱的女弟子。“教导弟子一事,我素来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弟子什么样子尧光都清楚,他这位执剑长老什么样子,尧光也清楚。
芷清宁端正身形,与自己斟了杯热茶。“清徐道心坚稳,实属难得,年轻意气,则多以磨炼。更何况,他若请辞,谁来接替”
二代弟子素为尧光一代候选者,西峰主刑法,华岷与宋清徐二人怎么看都是宋清徐能担事。
“宋冉澄心而明,掌刑无咎,而清徐沉稳内敛,显然更是北峰行事。任其自然,岂不更好”
“好!甚好!”最上座一位仙人闻言喝彩,引来旁座人无奈目光。
“师叔,您就莫跟着清宁起哄了。”伍华殇道,“清徐的事自有执法长老来定论,今日我们要说的是这位姑娘。”
挡在刑简面前的宋清徐离开了,她如同活生生从壳里剥了出来,一双眼四处提防,转得头晕。
“这位小朋友如何称呼”刑简晕晕乎乎中找到了方向,这位仙人眉发皆白,面容却意外年轻。
刑简拉了拉身上的黑袍子,力图看起来整洁些,她甚至咧开嘴笑了笑,表示好意,结果反而看起来更加恐怖。“刑简。”
“山谷中那些人,为你所杀”
刑简摆摆手,满面严肃地告诉这位仙人。“不杀人,不能杀人。”
伍华殇点头赞道:“难为你身在泥泞,却有一颗仁慈心吶。”身上全无半点血腥气,适合修道。
并非如此!“杀了人,就不能成神了!他们是自愿献阵,我不杀人。”
“胡言乱语!”座下一位发须花白的光华阁仙长拍岸而起。“掌门,此人虽不沾血腥,然心性不正,邪云之事或与其无关,虚衍山一事却是脱不得干系。妖族来信已至,不得再拖。”
夏笙秋道:“虚衍山关乎妖族圣地,而华岷等仍昏迷不醒,只剩了一个小姑娘,依长老之意,不如先将她推出去交给姬泽匀罢了。”
“或有隐情,然她也难逃其咎,何况心思不纯,或为大患。”
或为大患,莫须有实证。芷清宁闻言既嘲又叹。“想起来也该有十一年了,十一年前,我们随同宛丘、天应及洛城逼向落霞天府,为的也是叶三先生出生时的断言,或为邪逆,以及华家前家主一案,或有其为。那时破军七星编入正军,叶三先生自战场归来,独留府中养伤,我等又何尝不是趁人之危叶三先生傲骨铮铮,自望楼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