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洋作为一个同样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二十四岁放弃了更高层次的受教育机会,惦记着村中的孩子,毅然决然回到合欢村。想着和自己的师父马久毅一样,带着村里的这些孩子走出去,可到如今已经六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心里头的那个想法,早就不知道淡化成什么样了。他也算是看着李盼睇长大,李盼睇愿意叫他一声小张老师胜过无数的顾虑,可能这么久过去了,他心尖的想法还没有彻底忘却。
“小张老师,马久毅那老头儿不在吧?”李盼睇畏惧马久毅,也是因为马久毅长着一副死板的面孔,对于她的一些新奇想法总会给予否定的答案,说的不好听就是,马久毅太爱泼她的冷水了。
张浩洋摇摇头,“师父昨天去给我哥上坟了,应该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张浩洋熟悉马久毅,一个八十有余的老爷子,他师母早年去世,就剩下唯一的儿子,可儿子却先一步因病去世,他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后,就光留他一个人在世。马老爷子带着好几个村中的人走出了合欢村,选择再次回来的就只有张浩洋一个。他嘴里不说,应该也是留恋过去的时光,现在需要他教学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交给张浩洋去了。所以一有时间他就会去他儿子坟前待着,一待就是好几天。
李盼睇听到这,熟练地从小张老师屋里搬出凳子到外面坐着。
张浩洋住在合欢村较为偏僻的西南角,现在是和马久毅一同居住的,也算方便他照顾马久毅。马久毅不喜欢女娃子有非常跳脱的性格,连带着对李盼睇没那么仁慈。好在小张老师会维护李盼睇,会偶尔给李盼睇分享些新鲜玩意儿。
“这几天李易可能会想法找到我,然后“杀”了我,我的性命可就交给小张老师了,千万千万不要让李易老头发现我!”
“李盼睇,你当真想进学堂念书?”张浩洋在此多年,也想过把村里的女孩们聚拢起来一起教学,可不是遭到父母拒绝,就是连她们自己都反对,多的是念书无用,女孩念书更无用的话语。
出于自己没有办法,他还是暂且放弃了聚拢女孩的想法,只是这一拖,就拖了五六年。五六年之后,有一个小女孩第一次提出了要念书的想法,此刻她就坐在他面前。
李盼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当然!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我之前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为何现在的答案是肯定的?念书可不是一条容易的道路。”张浩洋好奇李盼睇到底在想什么。
“你问出这话肯定是没见过泠榆老师讲课,我很喜欢她淡定从容的样子,喜欢她面对危险不害怕的样子。我看了看村里的人,好像没有人像泠榆老师那样,多的是一群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我不喜欢。”
“对了,我还想告诉我爸我妈,弟弟大病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都是半道儿仙在胡说。”
李盼睇回答张浩洋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好似在告诉张浩洋,这个书她非念不可。
“李盼睇!你爸到处找你,你还不赶快回去!”
凳子还没坐热乎,李盼睇就听到熟悉可令人生惧的声音,出门上坟的马久毅竟然提前回来了!
关柴房而已
马久毅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怼得李盼睇很近,李盼睇以极快地速度躲到张浩洋身后。
“师父,你就别吓小孩子了。您也知道李家是个什么情况,此刻李易正在气头上,您让李盼睇回去还不是羊入虎口?再不济也得隔几天等李易气消吧。”张浩洋劝说着马久毅,他看着李盼睇长大,了解她的性子,现在让她回去,高低让李易打出个好歹来。
马久毅以前没有住在张浩洋这里,也听说过李易一发火,李盼睇就会躲到自己徒弟这儿来的事,那时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可哪个女娃子自己有家不回,往别的男人屋子里住?又不算什么亲戚,让别人看见算个什么事啊。到时不仅是李盼睇自己,连同自己徒弟怕是都会被笑话。
“浩洋,这始终是别人的家事,你我没资格去管啊。”马久毅是个顽固分子,没有半分柔情,更何况在他的那套陈旧理论中,李盼睇早已犯了大忌。
既然李易亲自到小山坡上请他,他肯定会帮李易这个忙。
马久毅操起竹子扫帚往李盼睇脚边扫去,见李盼睇不作任何反应,他从中扯出一根竹条,准备向李盼睇屁股上抽去。李盼睇自不会让自己受伤,反身跑出院坝大门,却一头撞到了李易身上。
时机就是如此巧合,李易知道李盼睇在张浩洋这,前脚上山请了马久毅,后脚下山到了此地。
李盼睇不作过多思考,拔腿就跑,一溜烟功夫消失不见。
李易好容易瞅着李盼睇从张浩洋的院子离开,怎肯轻易放她逃走。他发动好几户“乐于助人”的村民和他一起围住李盼睇,并以以后帮他们抬东西答谢。
李盼睇双拳难敌多脚,被村民围住,任李易带回去关进了柴房。
李家的柴房她可是熟悉得很,从小李易就习惯一发火把她关进去,饿上几天再放出去。
柴房处于封闭状态,里边新鲜空气较少,多待上几个时辰便会令人发昏。尽管有扇窗,也不顶用。窗户只能从外面打开。李易有心关她,也不会想着开窗给她透气。
柴房里满是干柴枯草的味道,李盼睇只身躺在半根木桩上,肆意地翘着二郎腿,脚尖不停在空中晃荡着。
不就是关个柴房?他李易还能要了她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