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地平线,天色昏暗,远山像黛墨勾勒晕染出的山水画,朦胧缥缈,周遭的一切都因光线的消失而黯然,多彩的世界突然只剩黑白两色,让人倍感压抑。
她情绪受到影响,莫名有些低落,来去一趟,上次走时并不觉着这么累,难道是这些日子天天窝在家里翻译缺乏运动?怎么这次感到浑身疲惫,懒懒的连饭也不想做。
她看见厢房窗户上透出的昏黄灯光,放好红糖,在院子里叫道:“小聪,你吃了吗?”
“吃了,”苏明聪推来窗户,“去爷爷家吃的,我还给你带了饭,搁在灶上的大锅里。”
“哦。”苏海棠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没再搭理苏明聪,进了堂屋。
“姐——”苏明聪察觉苏海棠的反常,冲出厢房跑进堂屋,“姐你咋啦?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给姐倒杯水。”苏海棠瘫坐在椅子上,懒懒说道。
苏明聪倒了杯凉开水端给苏海棠,摸了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对比温度:“不热啊,那应该不是发烧。”
“姐没事,就是去了趟尚家村,太累。”苏海棠喝了水把茶缸给苏明聪,“你玩去吧,姐休息会儿。”
“那我出去了,”苏明聪放下茶缸,一边往外头走一边叮嘱,“姐你别忘了吃饭。”
身体疲累影响胃口,苏海棠没吃晚饭,梳洗好直接上床,仰面朝天,却又半天睡不着,干脆翻身下床,拿出这些日子存的钱数。
不拿出来看不知道,一拿出来竟然摊了一桌子,这个时代,钱的面值普遍不大,她把相同面额的放在一起整理好,按照大小顺序摞在一块儿,再一张张数。
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数钱更能让人开心的事儿,如果不能,那就再数一遍。
她越数心情越好,全部数完,竟然有七百七十五块九毛六。
想当初她刚穿来时,兜里才有十五块,七百七十五,将近十五的五十倍,短短两周,她的资产翻了五十倍,这是什么概念。
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小失落荡然无存,她乐的嘴合不拢,心情愉悦,肚子也跟着饿了。
她出门进厨房,掀开灶上的锅盖,锅里笼篦子上放着一碗米饭,一碗素炒豆角,颜色寡淡,瞧着没啥食欲,她犹豫着要不要吃,侧头瞧见地上竹盆里那红艳艳的小龙虾。
“不如做个夜宵?”她自言自语,盖上锅盖转身走出厨房。
东厢房还亮着灯,她叫道:“小聪,出来。”
“来了——”苏明聪趿着妥协冲出来问,“啥事儿?”
“想不想吃小龙虾?”苏海棠笑眯眯问。
“姐,你不会是现在做吧?快九点了,”苏明聪见他姐眼睛贼亮,不像开玩笑,立刻用力点头,“吃。”
“想吃就过来帮忙。”苏海棠早料到如此。
两个人从竹盆里分出一小部分小龙虾,就在厨房里刷洗干净,这边苏海棠给小龙虾去肠胃,腮和虾线,那边苏明聪提着马灯去后院摘辣椒,大蒜,姜葱。
小龙虾清理干净,配料洗净切好,苏明聪烧火,苏海棠爆炒,这回苏海棠做了蒜蓉口味,浓郁醇厚的蒜香飘了满院子,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
“海棠啊,这深更半夜的你弄啥好吃的?”
“唉呀妈呀,这也太香了。”
“谁呀,大晚上整这么香还让不让人睡觉?”
苏海棠和苏明聪相视一笑,赶紧关上厨房门。
两个小时后,举着大钳子满盆子乱爬的小龙虾成了盘中美餐,红艳艳,油亮亮,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就连院子里撒欢的黑虎也顶不住了,馋的满院子疯跑,不时冲着厨房狂吠两声。
姐弟俩关上堂屋门,对桌儿坐,嘬着鲜美的汤汁,吃着白嫩嫩的虾肉,不要太美,要是再配上冰镇啤酒,那真是快乐似神仙啊。
一盆子小龙虾很快见了底,苏明聪意犹未尽,又拿了个馒头沾了盆子里的汤汁,吃的肚儿滚圆才洗漱了回厢房。
苏海棠收拾了碗筷,怕黑虎扒拉龙虾壳吃卡主,又去倒了垃圾,回来洗漱好上床,已经十一点多了。
夜里睡得晚,早上自然起的晚,第二日,苏海棠九点多才起床,吃过早餐,她让苏明聪自己看英语短文,便去做蜜饯了。
下午,大喇叭叫她去村部接电话,她赶到村部,又等了几分钟,那边才打过来,竟然是苏青峰。
原以为二叔打电话是询问儿子的近况,谁知他一句没问苏明聪,上来就让她帮忙。
原来三天后,国农业机械化方面的专家要来榆市,市领导把苏青峰借调去政府办公室帮忙接待,苏青峰想着苏海棠英语好,打算让她跟着过去帮忙,当然不白干,按照临时工的工资每天给工钱,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
苏海棠哪有不愿意的,工钱倒是小事儿,可有机会见到外宾,保不准以后就是机遇或者人脉。
苏海棠去村部开了介绍信,收拾了行李,装好蜜饯,第二日一早又交代苏明聪每天按时喂黑虎,按时看书学英语,便坐车去了关家镇。
当天晚上,她住在二叔苏青峰家,让苏家两口子也吃了一顿人间美味小龙虾。
第二天,苏海棠起了个大早,跟着苏青峰坐车去了榆市。
下车后,苏青峰带着苏海棠先到市政府办手续,拿着政府办公室开的证明去政府招待所开了两间门对门的单间,在三楼的最里头,离楼梯远比较安静。
房间不算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桌子床等最基本的家具还算齐全,收拾的也还干净,就是没有卫生间,洗澡和厕所都要去走廊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