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韭花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村民的目光也从杜春杏身上转移到陈韭花身上。
“那天收到录取通知书,海棠不在家,我又急着去尚家村外婆家玩,就把海棠的通知书给了我妈,妈,你快把通知书给海棠。”杜春杏打小儿嘴甜,一直管陈韭花叫妈,陈韭花这些年也不知为啥,就是怀不住孩子,
陆陆续续流产三次,最后再也没怀上过,渐渐也就将杜春杏当成自己的孩子疼,这所谓的外婆自然是陈韭花的亲妈。
那天杜春杏拿回录取通知书,确实把苏海棠的通知书给了陈韭花,特意交代陈韭花转交给苏海棠,只是她又故作无意地提到家里两个人上大学要花不少钱,陈韭花没文化,压根不知道上大学不但不用花钱,还有补贴拿。
因为怕花钱,陈韭花当时就打定主意不让苏海棠上大学,后来又听杜建设说大学录取通知书能卖钱,她当晚就让杜大山把苏海棠的录取通知书卖掉。
杜春杏上辈子高考落榜,为了进城嫁给皮革厂刘厂长的傻儿子,不但要照顾傻子丈夫伺候瘫子婆婆,还经常被黑心公公欺负,不满三十岁就成了黄脸婆,累出一生病早早死了。
反倒是苏海棠,大学毕业后嫁给死了媳妇的暴发户梁存孝,享了一辈子福。
重来一世,她早早部署,说服陈韭花让苏海棠跟她一块儿上高中参加高考,高考前想办法弄会了记忆中的高考题目,想着自己能考上更好,若是考不上,就说服家里人让她顶了苏海棠的身份去上大学,所以才跟苏海棠报了同一所大学,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擦着录取线考上了,但她不能让苏海棠上大学。
知道大哥和亲爹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做不法勾当挣钱,她不但不阻止,反倒说服大哥把苏海棠送给刘厂长,又借陈韭花的手卖掉苏海棠的录取通知书,她要抢走苏海棠拥有的一切,让苏海棠过她上辈子的苦日子。
一切都在杜春杏的掌握之中,为了撇清关系她专门躲去村,直到昨天苏海棠进城才回来,但她万万没想到,苏海棠竟然没去刘厂长家!
“我——我——”陈韭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这个继女为何会这么说,她开始害怕,事情怎么搞成这样?明明计划的很好,苏海棠去刘厂长家当保姆不回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卖掉她的录取通知书。
都怪大山和建设,怎么和苏海棠走散了,不对,陈韭花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原来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继女从来不敢顶撞她,现在不但胆大包天,能说会道,还突然变聪明了,知道去邮局查通知书,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陈韭花猛然明白过来心里头那股子不安是咋回事,是苏海棠的变化,不过一晚上,这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抬起头看向苏海棠,发现记忆中那个总是唯唯诺诺,含胸驼背,低垂着头毫无存在感的小丫头像是突然舒展开枝叶,整个人都在发光,十分刺眼。
事情仿佛脱了线的风筝,突然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怎么办,陈韭花惶然无措,耳畔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杜春杏见陈韭花脸色惨白地看着苏海棠,生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抓住陈韭花胳膊的手用了用力,“那天你拿着通知书去灶上烧水,不会,不会是——”
陈韭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领会杜春杏的暗示,瘫坐在地失声痛哭:“海棠啊,妈对不起你,妈那天看着你的通知书太高兴,一时没拿稳,就,就掉进灶里烧掉了,妈怕你生气,更怕你伤心接受不了,这才,这才说你落榜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烧了,那可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这样烧了?怎么会!
“你,你说啥,通知书烧了,你咋能,你说真的?你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不想让海棠上大学,你是不是想让她去城里打工挣钱养家,”苏江河气得发抖,眼眶湿润,眼睛通红,“我说你这个后妈咋就那么狠心,就这么见不得孩子好!”
“真烧了还是假烧了?不会是骗人吧。”
“我看是故意烧的。”
“是啊,陈韭花,你是怕花钱不想让海棠上大学故意烧掉的吧?”
“我看是怕海棠上大学后城里工作没人干,少挣那一个月四十块钱。”
“敢情他们家把人海棠当摇钱树了。”
“摇钱树?谁家养株摇钱树还不好好供着,你不知道他们咋对海棠的?”
“这要是海棠的亲爹亲娘还在世,不知道心疼成啥样呢。”
“就是!平时打骂孩子也就算了,这可关系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就为四十块钱,哎!丧良心!”
“天地良心啊,”陈韭花找到借口也有了底气,听见村民们一边倒向着苏海棠,大声哭嚎着叫屈,“我和海棠她爸才拜了天地就分开,哪里知道再见面阴阳永隔,我一个寡妇,带着再婚丈夫的女儿我图啥,你们这些人说这些话是拿刀剜我的心啊!是不给我活路想逼死我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通知书就飘到炉灶里去了,就是知道你们会怪我才不敢说实话的啊——”
苏海棠津津有味地看着陈韭花唱大戏,心想这女主不愧是女主,临场反应能力就是快,一上来便给陈韭花解了围,这陈韭花戏精上身,若她不是原主,或许还真就信了。
村民们见陈韭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五味杂陈,要说她陈韭花对苏海棠好,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儿,一个村子,苏海棠过的啥日子谁不清楚,但要说她对苏海棠不好,可这些年她也确实没把苏海棠扔下,就是灾荒那几年她也养着,那几年困难,不是没有人家把孩子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