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不会。”楚熙南态度真诚,倚明窗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劝道,“楚师兄,你天生仙骨,来了凌山修炼便是要做神仙的人。你要做那山顶的苍松翠柏,做那云中的皎皎月亮。不要为了仇恨扭曲了自己,让那肮脏的血践踏了你的手。这世上没人能让你自甘堕落,也没人值得你自甘堕落。”
楚熙南却不答这话,问他:“你来凌山是为了什么?”
系统播报涨感激值的内容,倚明窗顿住,好奇地扫了眼面前人的表情,答:“自然是为了求仙问道了。”
“还有呢?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楚熙南的眼神带着恳求,直直望着他。
楚熙南的视线是那么炙热。
倚明窗畏惧与他对视,又觉他这话问得太怪,想了想没找出自己有露馅的地方,放了心道:“来凌山除了求仙问道,还能为了啥?也不可能是来求姻缘吧。我这长得普通不说,还一事无成,来凌山混混日子,这个仙能成就成,不能成一辈子待在凌山也挺好的。”
听他这么说,楚熙南垂下了头,“并不是。你很好,你明明那么好……我才是那个一事无成的人。所以,我的父母,外婆……所有人都弃我而去。”
知晓面前这个之前被他多次刁难的人真的是张虎后,那股积压在心底,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冒芽的自卑感疯狂生长,肆虐着剥夺了他胸腔里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尽管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尽管理智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尽管他面前这人有着与张虎明显不同的外貌和声音……
凉风穿过窗缝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烛火摇曳飘动,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随着摇动。
这孩子是咋了?难不成颜卿抛弃了他对他打击很大?
倚明窗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按住楚熙南的肩,循循善诱:“人生这条路很长,你会遇到数不胜数千奇百怪的人,有的人会相识一生,有的人注定只是过客。”
楚熙南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你呢?你也会再次弃我而去吗?”
倚明窗差些整个人砸到楚熙南身上,单手撑住床边勉强稳住,在楚熙南环过他腰的支撑下保持了平衡。
两人以这般暧昧的姿势对视着,咫尺之近的距离使他们感受到双方呼吸的频率。
楚熙南说话时的呼吸轻轻涌过倚明窗脸上的汗毛,高度紧绷身躯的倚明窗忽视了“再次”两个字,越发觉得楚熙南奇怪,他决定先安抚楚熙南的情绪,“我之后会一直留在凌山,若是你不离开凌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弃不弃的。”
楚熙南双手环在倚明窗的腰后,低头将整个脑袋埋在面前所站之人的腹部,感受着倚明窗起起伏伏的呼吸,他声音闷闷的,“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倚明窗不出声,楚熙南又问一遍,低微地求他:“求你了,你能别抛弃我吗?”
“好好好,我不会抛弃你。”倚明窗僵硬的手无处安放,抬在半空。
不过一个颜卿而已,至于吗……楚熙南还是太年轻,这点打击都受不了。
他见过傲慢无礼的楚熙南,也见过心狠手辣的楚熙南。这般柔弱可怜低声下气求人的楚熙南却是难见。
倚明窗动容了,犹豫许久,将手放在了楚熙南的背后,哄孩子般轻拍着他的背。
当晚,倚明窗宿在了楚熙南的寝室,两人同睡一张床。
倚明窗并没多想,与好兄弟睡一张床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二日醒来时,楚熙南从背后搂着他的腰,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倚明窗下意识向后肘击。
被打醒了的楚熙南撒开手,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倚明窗爬起身,打了个哈欠,问他:“多大人了?睡觉还要搂着人睡。”
“你不舒服吗?”楚熙南黑发披肩,俊朗的面容在早上偶然一看相当有冲击感,仿佛壁画走出来的仙人般,“你要是不舒服,我以后不搂就是了。”
倚明窗被他谪仙般的面孔震慑住了,愣了片刻才咬文嚼字觉得不对。以后不搂?以后?还有以后?
门被敲响,倚明窗没来得及和楚熙南理论,在床外侧的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鞋子去开门。
胡礼脸上带笑:“熙南,听说你昨天晕倒了。身体好多了吗?”
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就止住了,错愕:“李岩师弟,你怎么在熙南的寝室里?”
单着亵衣的倚明窗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的寝室,不管不顾门外的胡礼,说着“你等一下”,刷地关了门,折回屋里穿衣梳头。
楚熙南在他旁边井井有条地穿着衣服,相比倚明窗动作的慌乱,楚熙南倒显得冷静,“门外是谁?”
倚明窗对着镜子整理着发型,道:“胡礼。”
忙完后他转身要去开门,楚熙南按住他的肩,帮他好好理了理衣襟,“衣领没有拉顺。”
倚明窗浑身不适地道了谢,急匆匆要去开门,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正在梳头发的楚熙南,“她找的人是你。”
他这一副当家做主迎接客人的手忙脚乱倒显得越俎代庖了。
楚熙南不以为意,慢吞吞地梳着头,“她找我不会是正事的。”
虽然知晓胡礼对他们抱着杀心,但是也不好让人家一个女子在屋外等太久。
倚明窗走到楚熙南身后,抢过梳子,利落地帮他将头发梳顺又扎了簪子,将人推到门口。
楚熙南摸了摸由倚明窗亲手理好的发髻,平着的嘴角带上了一点细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