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清水的存在让墨殊有了勇气,这一回他的手也不抖了,脸也不红了,神色清冷眼神淡定,把宋昌愿拎到了另一个盆子里。
这次下去水就不那么脏,墨殊眉心一展,就开始动手。隔着丝帕拿起毛巾,浸湿之后就在宋昌愿身上洗刷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重,刷下来不少猫毛,宋昌愿蹙着眉。转过头,就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拿着毛巾搓衣服一样在她背上搓着,宋昌愿为自己的毛默哀了两秒,然后就自我安慰道,让他搓吧,反正也不是很疼,也就这一次,忍忍就过去了。
墨殊见她没反应,便神情冷冽眼神严肃地望天,然后……手下用了更大的力。
宋昌愿:!!!你个混账!宋昌愿也是倔强,就是不吭声,忍到墨殊终于停手。她两爪一蹬,就要从水盆里逃出。
岂料墨殊伸手一揪,揪住她的尾巴,扭头对外面等候的路虎说道,“换水!”
又开始了第二轮折磨。
宋昌愿数了一下,刨除第一次浸下就倒的水不算,墨殊叫路虎整整换了五次水!
宋昌愿抱着自己的爪子,圆滚滚地倒在桌子上,很是为自己的毛哀伤,不知道她的毛生长的度赶得上墨殊洗掉的度不?
更悲哀的是,她以为这事今天就算完了,然而并没有。
墨殊给她洗完澡就自己去洗,在里面比平常多待了一刻钟。出来的时候宋昌愿着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手也搓得红,心里顿时就平衡了许多。
照他这么个洗法,不用多久他的手肯定得脱下一层皮,到时候会不会帮她洗澡就两说了。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毛跟皮的韧度与厚实度!谁先倒下谁就先输了,宋昌愿一想到此就精神起来,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她!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还是太天真了。
墨殊一天里做的事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洗澡,洗完澡就用早饭,之后便看书或者做其他事情。近午时便再去洗澡,用饭,到了酉时,洗澡,用饭,睡前再洗一次澡。
宋昌愿都要哭了,他要洗澡就去洗嘛,洗之前还要帮她洗一次是怎么回事?遇上这么个洁癖真的好命苦……
一天洗一次澡那是正常,一天洗两次澡可以说爱干净,一天洗三次澡叫洁癖,一天洗四次澡……那叫变态!
至于猫,她觉得,猫愿意一天洗一次澡就已经是爱干净了好吗,还一天洗四次?毛都要洗掉了好不好?!
宋昌愿趴在洗澡的盆子里,哭得稀里哗啦,她的毛啊……一洗不复返了!
只恨三千弱水决被限制了,不然她铁定要把家里的盆子通通砸掉!
正当她抱着洗澡盆恨不得砸了盆子之时,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好在一旁路过,见到她也不怕,还唧唧叫了几声。
宋昌愿站起身,望着老鼠眯起了眼,这肥硕的身形,恰好比她高一点的个子,怎么看都像是跳上了墨殊的床的那只。
而且这捧腹的动作,这一串由高变低的“唧唧唧唧唧”,在她脑子里翻译过来就是“啊哈哈哈哈!”
宋昌愿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状哪还能忍,拔腿就冲了过去,收拾不了墨殊,姑奶奶我还收拾不了你?
汀兰馆里越热闹,那天夜里宋昌愿又被洗脱了一层毛。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入冬以后天气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这日竟飘起了雪。宋昌愿趴在窗台上,冻得瑟瑟抖,梦里她揪着星夜的衣角,哭得委委屈屈,她的毛啊!都要被洗光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一点毛都没有她要怎么挨过这样寒冷的天?
星夜就低声安慰,就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冷,像这寒冷的冬夜,似墨殊那清冷的脸,她的声音也渐渐清朗,渐渐低沉,渐渐变成了……墨殊!
宋昌愿一惊,蓦然惊醒过来,四周黑漆漆的,冰冷冷的,她推开窗,一股冻风卷着雪粒涌入房间,宋昌愿登时就打了个寒颤,急忙关上窗。
窗台太冷,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宋昌愿想了想,便跳到桌上,躺在中间就睡。
寒冷的时候,人就会向着温暖的地方靠近,动物亦是如此。
此时也才三更,宋昌愿睡得很不舒服,困意却困住了她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她就往边上挪了挪。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可以看到。桌上那只圆滚滚的猫,从桌子中间挪到了桌子边沿,然后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更让人惊叹的是,就这样摔下来,那只猫还能继续睡,翻了个身,睡得极香甜。
而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小奶猫以翻身的方式,穿越了大半个房间的地面,成功来到房间里最温暖的地方----床。
小奶猫先是窝在床榻下,睡了一会儿便往上扒拉,扒着扒着就扒上了床。寻了个被角睡得极香。
这个过程里没有出一点声响。
床中央的墨殊动了动,睁开浅灰色的眼睛,阴冷的浅光从薄薄的窗纱上透进来,映出了半个房间的轮廓,地上倒映着窗格的影子,是十来个放大的田字格,映在地上,映在椅子上,映在只看得见半边的桌子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墨殊这会儿也困得很,强打着精神一番查看,没见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松懈下来。浅色的纤长睫羽扑扇着,似精灵拍打着的透明羽翼,眼睛半阖着,却始终不肯闭上。
墨殊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只是眼下困意来袭,他也想不起来,强撑起眼皮,他最后往地上看了一眼。
田字窗格,薄光,窗台边的桌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黑暗铺天盖地砸下来,墨殊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天空依然下着雪,雪堆积在树枝上。屋顶上,院子里,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人只想往被窝里缩。
今日天冷,便睡得迟了,路虎慌里慌张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中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了衣裳,走到隔壁侧耳一听,房间里安安静静,路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也没叫醒自家主子,他转过身。去了厨房烧水,把柴火扔进灶头,路虎便去外馆取饭菜。
早饭只有七八个窝窝头和一碟咸菜,在外头放了这么长时间,饭菜早冻冷了,路虎叹了叹气,心里估算着,不知从齐国带来的那些东西还能撑多久?
烧好水,再把饭菜烧热,从行李中翻出一些干菜烧了个汤,忙活完这些以后已经是辰时末了,主子还没起身,路虎便打算去叫他起床。
墨殊的房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让人进的。路虎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房间里墨殊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头埋进被子里,不理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