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的凉,眼看就入冬了,宋昌愿也愈的懒散,她懒洋洋地趴在梅树上,闭目小憩。
远远的外馆,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响亮,却又并非是韩不器让人砸门时的嚣张,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昌愿总觉得从那敲门声里听出了一阵得意。
直接从树上滚下来,宋昌愿捞起一块石子儿,对准坐在石桌面前的墨殊就扔了过去。
墨殊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便继续看书,只淡淡地说了句,“路小虎。”
路小虎立即麻利地滚到墨殊面前,抓起石子随手往后一扔,后头的宋昌愿险险地避过那颗石子儿,目光森凉地看了眼路虎,心里骂道,呵呵!果然是主仆情深!
墨殊的病好了些,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身形却越的清减,他拢了拢越来越宽的胡服,声音冷冽似风。“去开门。”
路虎弯身应是的动作一僵,他抬眼看了看病了一场越冷冽的自家主子,又小心地斜眼瞟了瞟树上的完全没注意这边的狸花猫,心里无奈,叹道,自家主子跟那老妖婆怎么越来越有默契了!
之前还要对对眼神,现在连眼神都不用对了,只消扔个石子儿……
墨殊抬头,神情清冷地望了他一眼。路虎一凛,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恭敬地弯腰行礼,“是。”
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外馆。
一盏茶后,路虎领回来六个人。四个身着铁甲,两个作下人打扮。路虎走到墨殊面前,低声道,“主子,这是晋王送来的几个侍者。”
墨殊闻言,眉梢一挑,放下手中的竹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而后抬头目光深邃地扫过低着头的六个人,“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六个人低着头目光疑惑地对视几眼,四个身着铁甲的侍卫便拱手告退,自觉地去了门房守门。
剩下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褔了褔身,退在一旁。
不过几个奉命过来监视的细作而已,还不值当她费那么大精神去瞧。宋昌愿扫了几眼,便转过头,下巴往枝上一搁,趴在树上继续睡了。这么舒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真是浪费了。
耳边响起两个下人不断后退的脚步声,宋昌愿也没在意,眯着眼继续睡,只是那脚步声退着退着便退到了她面前,眼前忽地洒下一大片阴影。
宋昌愿不耐烦地抬起眼,一看见那个人脸,宋昌愿就噎了下,“噗!”
树下,墨殊眼神一凝,在他的印象中,老妖婆轻易不出声,一旦出声,要么就是软软甜甜的“喵~”,要么就是森森冷冷的“嗷呜----”
总归都是震撼人心的。
那现在这个声音算怎么回事?
他抬眼望去,宋昌愿面色古怪,有点怜悯,有点同情。
有点……像在看傻子……
他没想到,他一语中的。
宋昌愿的确在看傻子,面前这个灰扑扑一身短打在下人服的掩盖下依旧华丽的那张脸,不是韩不器又是谁?
这人脑子烧坏了吧?墨殊那脑子一连高烧几天都没烧坏,他被人押着跪了一下就被怒火烧出洞来了?
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来这里给人当下人?
韩不器可完全没感受到宋昌愿目光里的复杂,他高傲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敷粉描金面色死白胭脂大红眼影华丽的脸,极嚣张地大笑道,“怎么样?被小爷吓傻了吧?告诉你,从今儿起,小爷我----”
“跟、定、你、了!”
“噗!”
这回公子殊被水呛着了。
他咳得面色绯红,好不容易才止住。墨殊站起身,一脸头疼地看着韩不器,“这位韩……少爷,请问你怎的在此?”
“小爷我过来伺候你们的啊!”韩不器抬起脸,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
墨殊:……但是您老的伺候在下承受不起。
他忽地又咳嗽起来,“这位兄台,子曰,君子不器,在下相信太尉大人定也是希望你能如君子一般多才多艺……”
韩不器笑眯眯地打断他,“所以我现在过来学习才艺了啊!”
墨殊:“……”他蹙起眉,道,“但是殊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你放下身段委屈自己来学习的东西。”
“难道殿下你没有才艺吗?”
墨殊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答:“对!”
韩不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法。
他皱着眉想了许久,愣是什么理由都没想出来,索性往地上一坐,耍起无赖来,“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呆在你这里!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啊!”
他高傲地扬起脸,似是笃定了墨殊不敢将他扔出去一般。
若是宋昌愿听得懂他的话,肯定会呵呵他一脸,少年你真是太天真了。
果然,墨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挥,冷道,“路小虎!”
路小虎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撸起袖子抓起韩不器,抬手就要将人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