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活泼,满是沉寂般的落寞。
这件嫁衣她已穿过了一次。
那一次她不知前路坎坷,只听得人说她的夫婿是个大英雄,便欢天喜地穿上它出了门去。
这一次既是知道即将踏入的地方是个火坑,她说什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郭主心里亦知道她不愿结这门亲事,可身为王室女,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自己当初嫁到郭家的时候不也如此吗?
再则,那位大司马她业已于私底下偷偷相看过了,虽说年岁比圣儿大了些许,好在生得仪表堂堂,人也稳重,兼之还曾于她兄长真定王跟前许诺过,待圣儿过门定会善待她,在她看来这是一门上好的婚事。
是以她并不明白郭圣通的悲伤从何而来,还当她是舍不得远嫁,故而便握住了她的手,真心祷祝:「我儿有大富大贵之相,此去定当一路顺遂,必勿使返。」
她久居王府,看得出来大司马非池中之物,由是她才期盼着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之后,能够绵延子嗣,待得他年大司马登上大宝之位后,她的子孙亦可继承大统。
郭圣通再想不到接连两世,她的阿母都同她说了一样的话。
难道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任是她重生归来也不能更改吗?
郭圣通不信,亦不愿如此。
她将衣袖笼了一笼,袖子中有她自少时便常戴着的一支玉簪。
簪头尖利,一不小心,便会刺入肌理。
她仔细着收好了玉簪,敛起曲裾登上了马车。
车帏外面,一直侍奉她的云儿顾不得失礼追了过来,扒着车帏哭着问她为何不把她带上。
郭圣通在马车里红了眼眶,上一世云儿为救她而死,这一世她不知能不能改得了自己的命运,由是只能试着改变云儿的命运。
不带云儿走,不带云儿入宫,或许云儿也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了。
「此去路途遥遥,听闻大司马府中自有仆婢,就不必带上你了,你留下来替我好生侍奉阿母吧。」
她找了个借口。
大司马府里有没有仆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前世里嫁给刘秀之后,就曾因仆婢一事与刘秀闹过不快。
她长在王府,自小受用惯了仆婢们的伺候,却不想刘秀是穷苦出身,最见不得她呼童引婢,兼之行军路上多有不便,是以他便背着她遣散了她的仆婢,只留下一个不肯离去的云儿。
她得知以后,少不得要同他置气。
只是那时她同他尚在新婚之中,兴许是被爱慕冲昏了头脑,不过两日她就原谅了他,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她还亲自洗手做羹汤,就为了博他一笑。
殊不知,那时的他表面上与她恩爱非常,背地里却厌恶极了她,无论她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比不得远在南阳郡的那个女子。
既是如此,她也不愿再装什么贤良淑德,单等着夜幕时分,与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迎亲的队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原本跟随大司马举兵的那群人都以为大司马必是不会答应再娶一妻的,纵使大司马答应,真定王府也不会答应把好好一位王室女嫁为平妻。
再想不到天遂人愿,这头不单大司马同意了,就连真定王府也点了头,由是众人纷纷对出面做媒的刘植高看一眼,更有甚者,大着胆子前来相问:「听闻真定恭王之女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她的女儿是不是亦生得甚美?」
刘植含笑,举杯不言,却把眼一转,望了望高座之上端着酒杯来者不拒的高大男子。
按理,今天是刘秀的大喜之日,他该高兴才是,可他却冷着一张面孔,活似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欠了他数万钱。
也是,他兄长才被新帝杀死,这边厢孝都没有守完,就让他迎娶新妇,着实残忍了些。
无奈时机不等人,他要是不娶新妇,不把真定拢入自己怀中,那他们还有什么底气同新帝对抗呢?
再说了,新妇貌美堪比阴家丽华,他娶了她,也算不得吃亏。
刘植在心里为自己暗暗开脱,浑然不觉刘秀的目光已在他头顶剜了一遍又一遍。
第5恨碧海青天夜夜心
烛影斑驳,灯花渐落,夜色越发深沉黯淡。
云母屏风之后,身着嫁衣的郭圣通兀自端坐在床前,目光透过窗棂,静静地凝视着高悬于夜幕之下的星辰。
与屋子里的静谧截然不同,隔着女墙,隐约可闻前面院落中传来的嬉笑声和礼乐声。
那些笑声是如此的熟悉,前世里她没少随着笑声一起高兴过,这会儿再听起来却只觉得那笑声刺耳得很。
她深锁起眉头,正待要去把窗户关上,堵上那些传过来的声响,却忽听有人朝着她这间屋子走了过来。
因是匆匆成的婚,住的地方也是临时在常山郡找来的,是以院子里并没有安置仆婢,云儿又被她留在了真定王府,一时之间她竟寻不到人去打探个究竟。
正疑惑之时,门却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有沉重的脚步声迈进来。
她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低下头去,将手缩回袖中紧紧地握住玉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