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见容珩闭了眼,仰头靠在车厢壁上。
睡着了?
我松缓了心神,刚要歇一歇,容珩的声音蓦地响起,「本王知道你是谁,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眨眼,中秋至,有了江鹤给我撑腰,我在容珩身边好过很多。都说娘家顶半边天,此言非虚。
连容珩都说,「不过小小婢女,狐假虎威起来,气得人牙根发痒!」
中秋夜宴,皇帝大宴群臣,这一天,我又为进宫的事跟容珩呛白起来。
容珩倒背着手,走了两步,突然杀回来,气得不行,「你就非得为了那二斤骨头以身犯险?」
我盘腿坐在廊下的石头凳子上,不紧不慢地叠好方巾收进袖子里,「王爷,你让我入土为安吧。」
没错,我不光要混进慈宁宫,还要去井里把玉壶的尸首捞出来;不仅要捞出来,还要一把火化了她。
玉壶说她怕冷,死前要我烧成一撮灰,送她走。
还有,我在慈宁宫的匾额后,留了东西,我想回去看看。
容珩额角青筋暴跳,最后冷笑一声,「你可知,本王的侍从出现在后宫里,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手都插到皇帝后院了,当然是造反。
我说,「王爷,太后薨逝,于情于理,您都该派人去祭拜。」
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儿子。
容珩说,「本王今年二十八!」
我哦了一声,「那年纪是不小了。」
容珩拂袖而去。
仲秋夜,宫内张灯结彩,锣鼓欢腾。天子年少,当年我十六岁进宫,容谚六岁;我二十三岁死在慈宁宫,容谚十三岁。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最喜欢热闹的时候。
容珩跟我置气,一进宫便自行入席,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皇宫的路,我走了七年。
脚下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可今儿不是怀旧来的,我顾不得旁的,拔腿直奔慈宁宫。
路上遇见盘问,都说,是三殿下一片孝心,不忍团圆之夜太后孤零零的,特命我前来拜祭。
越说越顺口,越说越高兴,仿佛真多出个容珩这样的孝顺儿子来。
我在时,慈宁宫门庭若市,也曾辉煌过一阵儿,如今夜幕下,偌大的殿宇孤零零立在宫城之内,只剩萧索。
我知道狗洞在哪,原本没想推门进去,不抱希望地一推,吱呀一声,竟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