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皇后一副为难的样子,道:“皇上,那这枕头……”
“都九年过去了,想来是查不到什么证据了。”李源宏淡淡道,“也指不定是谁做的手脚,算了。中秋佳节,不要闹了。”
显然,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
殷皇后噤了声,不敢再多言。虽没有将罪责指向长公主,但是,种在李源宏心里的猜忌之心,迟早会生根发芽,长出恶果。
武安长公主怔怔地坐了回去,神色怅惘。她依旧是尊贵的长公主,可是,她却察觉到了遍体的寒意。
也许……
也许,这是皇兄最后一次护着她了。
若是皇兄以后再也不护着她了,那这份兄妹之情,恐怕也只能到此为止。
既如此,倒不如孤注一掷,搏个天高海阔。
武安长公主抿紧了唇,目光望向夜空。看到那无垠的夜色,她竟倏忽想起了从前在草原和彭家那些煎熬的日子——每一日,都是腐骨蚀心似的折磨。
这是大楚、是这个王朝的每一个人,欠她的一笔债,无法还清的债。
长公主浅浅地呼吸了几口,试图平复心口的剧痛。她深深地望一眼李源宏的侧影——皇兄的桌案上,还摆着她亲手制作的糕点。
旋即,她便将目光落在了魏王李皓泽身上——生母低微,血统卑贱,毫无才学,不受重视的魏王李皓泽。
武安长公主的表情,渐渐高深莫测了起来。
旁观的秦檀与谢均,各自退下了。明月当空,正是团圆的日子。可众人的心思,一点儿都算不得和美,各个皆是迥异。
第77章朝中谏言
自中秋节后,武安长公主在宫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虽然她依旧是有封号的尊贵长公主,可她却失去了李源宏的疼爱。宫中是最无情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踩高捧低;因有毒害皇嗣、加害皇后的嫌疑,再没有人敢向她献殷勤。
在李源宏的默许下,长公主再也过不起从前那样挥霍无度、奢侈旖旎的生活了。
未过多久,燕王妃夫妇便要启程离京,去往封地。谢均是燕王妃的亲弟弟,自然要去相送。这一日他和秦檀二人到了王府门口,见到昔日热闹华贵的府邸里一派萧条,心底难免感伤。
若非是李源宏疑心过重,他二人也本不至于离京。
入秋未久,街边栽种的树木已然渐渐转黄,金色落叶随风而舞。长久无人清扫的青石巷砖上,铺满了苍金的叶片。燕王府前,一列马车安静候着,满载王府的家什。
听闻谢均来了,谢盈从门槛后迎了出来。她内着一条鹅黄软裙,外头披一件嫩柳青色十二褶披风,披风的下摆绣了几段栩栩如生的花枝。因身量未显,谢盈瞧着和没怀上时一般轻盈有致。但与往日不同的是,现在的她,面上多了分生趣欢笑,眉眼里瞧着也有了几分灵气。
“檀儿,阿均你们来了。”她提着裙摆,跨了出来。
“姐姐小心,走的慢些。”秦檀上去扶她,“姐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万要当心些。”
“哎,不过是走路的功夫,何至于此呢?”谢盈却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反手拍拍秦檀,“待檀儿你日后有了身子,肯定比我还活泼些呢。”
见谢均眸中似有不舍之意,谢盈走过去,握住谢均的手,道:“阿均,你也不必送了。秋日天冷,小心着凉。我与你姐夫虽去了封地,可有空还是会回来走走的。去了封地也好,落得个宁静。”
谢均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不忍此刻的分离。他与谢盈出生于京城,从小在京城长大;陡然要离开故土,去往他乡,名义说的再好听,那也是有些令人难过的。
“姐姐走后,你更要好好照顾檀儿。”谢盈转向秦檀,仔细叮嘱道,“也不知道,谢家什么时候有福气再添丁呢?”
秦檀微微面红,道:“现下是早了些,我也才过门那么些个月……”
“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谢盈摸了摸腹部。
出发的时间要到了,李逸成从王府里走出来,亲自扶着谢盈上了马车。谢均见李逸成满面珍视,与从前冷淡姐姐的模样大为不同,心底也渐渐释怀了。
“相爷,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了。”秦檀在他耳边低声劝道,“姐姐嫁了人,便会有她自己的人生。她如今是李家的人,更甚于是谢家的人。能与夫君解开误会,和和美美、无忧无虑地相守,总好过在京城提心吊胆地被皇上猜忌着。”
谢均闻言,怅惘地叹了口气。
“檀儿,你说的对。”他反手扣住秦檀的双手,道,“还是离开京城,来的好些。”
谢均夫妻两个,目送着燕王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去,这王府的大门落了锁,只余下门前几片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