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桢提着衣摆一路追在后头,急匆匆跟着她回了贺家。
踏入了贺家,贺桢便冷着脸,道:“檀儿,本是阖家团圆的正月,你何必这样给我脸色看?如今我已知道了错处,冷落了素怜,你还想如何?”
秦檀在飞燕居前停住脚步,低声道:“贺桢,今日我心情不好。我奉劝你,少来招惹我。”她的眼神,凉若寒霜。瞧着贺桢的样子,不似是看着夫君,而如看着仇人。
贺桢打量着秦檀,看她明明是个绝色冷艳的美人,可神色偏偏极为疏远,像是如隔云端。贺桢与她只相距三四步,他却觉得两人宛如相距了万水千山一般。
不由自主地,贺桢心底的恼意“噌”的蹿了起来。
“檀儿,你我乃是夫妻,你对我又是在闹什么脾气?”贺桢紧紧上前,追入飞雁居,皱眉道,“我知你心底亦有我。如今我已不再理会姨娘,你大可放下心结,将心底事都告诉我。”
秦檀狠狠剜他,冷笑道:“贺桢,你少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心底有你?”
贺桢不改神色,道:“我自然是知道。”
——秦檀若不是对他用情至深,又怎会费尽心思下嫁?若不是心系于他,又怎会在大雪里长跪不起?
秦檀的心情本就不好,见贺桢纠缠不休,她也恼了。她回过身,杏红的衣摆在地上旋了一圈,扫出道雪痕来,面上是无边的寒意。
“贺桢,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秦檀对你早就无意了。从前我仰慕过你,但自从我知道你与方素怜的种种,我便只当我不曾认识过你!”
声色严厉地说罢,秦檀深呼一口气,又恨恨道:“我秦檀生来自私狭隘,容不得其他女子与我瓜分夫君。你被那个姓方的贱人碰过了,对我来说,你便是件脏了的布匹,我只想丢弃,断断没有捡起来再用的道理!”
一字一句,刻薄尖锐,又与世俗伦理大大相悖。
贺桢听着,脸色渐渐地变了。
秦檀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骄傲一寸寸刮了下来。
他的指甲尖在手心里戳出了一片月牙印子,神色也漠然下来:“檀儿,便是你心里无我,那又如何?你已嫁入了贺家,此生,你生是我贺家的人,死是我贺家的鬼。便是百年之后,你也得与我葬在一块儿。”
他已认准了秦檀,便不愿再放手了。
秦檀曾经是仰慕过他的,如今他亦欢喜秦檀。两人本该两情相悦,何必彼此错过?
秦檀重重嗤笑一声,挑眉,嘲讽道:“贺桢,你瞧瞧你!方姨娘于你有救命之恩,你许诺了要娶她为正妻,要一生一世独爱她一人。可如今的你,却移情于我。你说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贺桢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眸光里有一丝倔强:“是,我贺桢确实不是个东西,愧对了方素怜。但我本对她无情,只是误将感恩之意当做男女之情罢了。我于素怜的债,得用下辈子来偿还。但便是如此,檀儿,我也对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声,回荡在院子里。秦檀狠狠抽了贺桢一记巴掌,甩着手,道:“贺桢,我真是错看了你了。本以为你是个君子,但你也只是个小人。”
贺桢挨了这一巴掌,歪着头,慢慢地吐着气,白雾在他面前消散。
他缓缓地正了脸面,又固执道:“檀儿,你已经嫁给了我,你是我的妻子。”说罢,他就上前来握秦檀的手腕,想要将她强硬地拥入怀中。
“你放开我!”秦檀挣扎起来。
“你是我的妻子!”贺桢也恼,倔强地控住她,“我偏不让你走!”
秦檀到底是女子,挣不过贺桢,被他强硬地抱在怀中,只觉得浑身发毛,只想逃走。偏偏贺桢越抱越紧,口中还说着决绝的话:“除非生离死别,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个丫鬟跑进来,看到秦檀与贺桢这副模样,她连忙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脆生道:“大人,宫里来了懿旨,颁懿旨的菊姑姑已在书房坐着了,您快去瞧瞧吧!”
宫中懿旨?
贺桢无措地看了眼怀中挣扎得起劲的秦檀,又看一眼那着急的丫鬟,无奈之下,只得放手。
他一松手,秦檀就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一眨眼就没了影子。贺桢无法,只得叮嘱下人道:“还不快去追夫人?”自己则理了理衣襟,到书房去见菊姑姑。
书房里暖盈盈的,太后心腹菊姑姑正端庄地站着,笑面软和。瞧见贺桢进来了,菊姑姑便温声道:“贺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奴婢来,只是为了告诉您一桩天大的喜事。贺大人您呀,真是个有福气之人,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坐享不尽清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