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知道,她是无心的,只是生来外貌如此,妖艳且凌厉,容不得人不遐想。
待谢均回过神来,那雨中的女子已走远了。谢荣也取了伞回来,在廊外催促他:“相爷,趁着雨小先走吧?一会儿雨大了,那就更不好回去了。”
谢均点头。
他上了马车,回了自己家中。
谢府虽大,但却没什么人气,有些空落落的。谢均的父母先后病逝,姐姐又出嫁,他不是个喜热闹的人,这府中便日渐冷清了下来。他一旦去了东宫或是朝中,府中便是彻底的寂静。
“相爷,您回来了?小姐身子可安?”
谢均一踏入家门,便有一个老嬷嬷迎上来,四十许岁模样,头发里掺了几分花白,面容和蔼,乃是谢老夫人的陪房曹嬷嬷,她自老夫人过世后,便做了谢家的女管家。因谢盈是她亲手带大,情分不比常人,曹嬷嬷偶尔还会称呼谢盈为“小姐”,而非“王妃娘娘”。
“姐姐的身子安康,嬷嬷不必担忧。”谢均对曹嬷嬷很客气。
“小姐嫁给燕王这么多年,也没有子女傍身,唉……”曹嬷嬷却仍是一副忧虑神情,“且大人您也是这般样子,总不肯成家。这要老身我如何对老夫人、老爷交代呢?”
谢均错开话题,寒暄了几句,要曹嬷嬷多注重身体,便回了书房。
路上,他问谢荣:“谢荣,你说一个女子,若要和离,得用怎样办法?”
谢荣听着有些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相爷,女子和离虽有前例,但却也是极难的。所谓‘出嫁从夫’,若没有上头人的开恩,女子是决不能和离的。”
谢均怔一下,重复问:“当真没有法子?”
“相爷,本朝和离的女子,一个手掌都数的出来!不是皇室的公主,就是权贵的女儿。可见,若无陛下点头,那女子和离简直是难于登天!”谢荣说着,忽生出不妙心思,小心翼翼探问道,“相爷,您,您该不会是希望王妃……”
“浑说。”谢均扫了他一眼,“我姐姐与燕王好好的,何必和离?”
谢荣更纳闷了:既不是关心王妃,那又是想让哪个女子和离?相爷不近女色,接触过的女子,统共也就那么几个——燕王妃,太子妃,今儿个见到的秦四姑娘,还有个王妃跟前的大红人,贺秦氏……
想到贺秦氏,谢荣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相爷,您,莫非……”谢荣压低了身子,声音里有一丝惊恐,“是想让那贺秦氏和离……?”
“啪!”
原是谢均将佛珠子重重地拍在了案上。
“胡说八道什么呢。”谢均拿眼底瞧着谢荣。他虽语气还是温和的,可瞧着谢荣的眼神却不怎么好,“谢荣,是不是我太宠你了,让你胆敢说出这等妄言妄语了?”
谢荣何等人精?当即行云流水地求起了饶:“相爷,是小的多嘴,是小的多嘴!只不过是您问起和离,小的想着,若是知道那要和离的人是何等情况,才好出谋划策,这才……”
谢均咳了咳,别开视线,道:“……我知道你是好意。”
“您咳着,是受凉了?还是淋着雨?小的给您找大夫?”谢荣听他咳嗽,有些焦急。
“没病儿。”谢均道,“你省着些。”
谢荣探头望了一下,只见自家主子手指拨弄着案上的佛珠;外头的风雨沙沙,晦暗的光将谢均脸面照得阴沉,看不清神情。他有些不死心,又试探问谢均道:“那,那相爷可否与小的说说,是怎样的人要和离呐?”
谢均面无波澜:“夫君的官职不高不低,母家的权势也不上不下。”
谢荣心里嘀咕:完了,说的可不是贺秦氏么?
谢均与谢荣相处多年,谢荣眼珠子一转,谢均就知道谢荣又在想什么。当即,他便摇摇头,淡淡对谢荣道:“你不要胡乱猜测,并非是贺秦氏。”
谢均说话模样正儿八经,不似作伪。
谢荣呵呵赔笑,道:“小的省得。若是依照相爷所说,那人所嫁的夫君当真没什么权势,那倒也不难。找个夫家人的错处,再请太子殿下帮忙,和离倒也不是难事。”
谢均听了,略略沉吟一阵,道:“不可。不能让太子知晓这件事。”
谢荣“啊”了一声,露出吃惊神色,问道:“没了太子殿下,事儿可麻烦多了呀!为何不可?”
谢均又连着咳了起来,蹙眉道:“陛下身子病羸,东宫近来事务繁多,我不好以这等小事打扰太子殿下。”顿了顿,谢均瞥向谢荣,道,“你不要多想,不是贺秦氏;我也不是因为贺秦氏得罪过太子,才说不可让太子知晓的。”
谢荣一个劲儿地点头,继续出谋划策:“若不能让太子知道,那可得徐徐谋之。若是太过仓促,难免给相爷惹来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