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怜目光平乏地盯着镜子,木然道:“我说过了,大人这是在做做样子,和衙门里的官爷交差一般。”
芝儿惶恐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又小声道:“只要姨娘您有孕,大人便会更疼爱您。届时,那新夫人再新鲜、再美貌,也不算什么。”
方素怜笑了一声,漠然移开目光。她理一下鬓角,一瞬便恢复了温弱模样,和和气气道:“芝儿,你去二夫人那儿跑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告诉二夫人。”说罢,便附在芝儿耳旁一阵密语。
芝儿得命,匆忙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素怜一人,她将手缓缓搁在腹部,冷笑起来。
“怀孕?只有我一个人,又要怎么怀孕?!要是我不耍点儿手段,恐怕连个孩子都得不到!”
这话说出来,连贴身伺候的芝儿都不会信:贺桢时常在怜香院留宿,但方素怜却至今是完璧之身!贺桢对着她的身子,竟是丝毫不会心动!偶尔,还会露出一副挣扎神情,竟像是被逼迫了似的!
她自个儿常常喟叹贺桢不知冷热,就是因着这个缘由。芝儿不知情,还以为她是在无病呻吟。那新夫人秦氏恐怕也是知道了此事,才敢猖狂地说出“有孕便抬贵妾”这样的话来!
真真是可恨至极!
第15章英儿盗镯
秋日的天气,越来越冷。秦檀出门时,已需带上挡寒的披风。不过那么几天的功夫,贺家里外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下人稍一偷懒,小径上就覆起一片落叶。幸好贺家没有园子,也无太多绿树花植,洒扫起来不算费力。
这日,秦檀将飞雁居的下人都唤来了面前,说是天气渐冷,她将给每个下人都新发一套时令衣服。诸位丫鬟、嬷嬷听了,皆是满面喜色。
待下人们谢恩罢了,秦檀朝一个小丫鬟招招手,道:“我记得,你叫做英儿对吧?”
这英儿不过十三四岁,怯生生的样子。她偷偷瞄秦檀,慎微答:“正是奴婢。”
“英儿,我听青桑说你生辰就要到了。我另赐你一个镯子,算是贺礼。”秦檀笑盈盈的,将一个玉镯子递到英儿手中,“玉需人养,你平日无事,可将这镯子戴在手上。这是主子给你的恩赐,无人会说闲话。”
英儿未料到秦檀如此大方,喜色盈面,忙谢恩道:“谢过夫人。”
“哦,对了。”秦檀又道,“你房中的床下,有一口描了并蒂莲华纹的小匣子,那匣子的花样甚是别致,我可否借来描一下花样?”
英儿有些困惑——那匣子的花样算不得特殊,且藏在床的最下头,同住一房的几个下等丫鬟都不曾瞧过,怎么夫人会知道呢?
但既然夫人开了口,英儿不疑有他,惶恐道:“英儿怎敢和夫人说借还之事?英儿的身家都是夫人的,那东西由夫人拿去了,是英儿的荣幸。”
秦檀满意地笑了起来。
下人们散去后,未过多久,英儿便将那口瞄着并蒂莲华的匣子送来了秦檀的房间,旋即便恭敬地告退了。
她是下等丫鬟,照理是没资格进主母屋子的。
秦檀将匣子摊在膝上,这匣子用料微末,画工粗糙,颜料几都褪了色,瞧着实在粗糙。
“夫人,您要这匣子到底是做什么?”青桑掂着脚,有些不解,“这匣子的花纹,可算不得精美。夫人随手一画,都比它要好看得多!”
“我要的可不是这匣子。”秦檀勾唇,手指抚过匣中物,“我要的,是这匣中的东西。”
但见这匣中,放了一个玉镯子,款式、玉色,皆与秦檀赐给英儿的那只相差无几。一旁的红莲见了,面色陡然一变,怒道:“这镯子瞧着名贵,怎么会在英儿的匣中?!莫非是英儿胆大包天,偷了夫人的东西?”
青桑辩道:“这不是夫人的东西!夫人的首饰头面是由我来管的,可我今早才查验过,夫人的妆奁匣好端端的,绝没有丢了这样一个镯子!”
“别吵了。”秦檀拨了下耳坠,“这镯子是贺家库房里的。”
“贺家库房里的?!”青桑诧异,“英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英儿一向怯懦粗笨,岂有胆量做这种事?”红莲比青桑更冷静些,“如今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库房丢了东西,老夫人头一个责罚的便是咱们夫人。这是有人暗中使诈,偷了东西藏到英儿房中,想要陷害咱们夫人呢。”
“这是哪家的下作人,竟敢耍这样的手段!”青桑当即气红了脸,愤恨跺脚。这副架势,要是那幕后黑手出现在她面前,她准能一个耳刮子抽上去,“定不能轻饶她!”
“莫气,莫气。”秦檀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出不了什么大事。静候其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