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氏大人成为松江的领主之时,本想以松江为初始地向外开拓更广阔的山河,以此光耀堀尾一族的门楣。那时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青春正茂,尚余大把人生去达成这个梦。只可惜,很快,一场疾病便悄然来袭,令忠氏大人在二十七岁时便猝然病故了。
于忠氏大人而言,松江既是见证了梦的所在,也是梦结束的所在。而对于服侍着堀尾一族的日光长光来说,松江也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即使明历大火烧去了不少属于日光长光的回忆,可松江的远之淡海与小夜中山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忘怀的风景。
白光消散后,她便抵达了了庆长六年的深秋。
秋叶转红,层红遍染。远处的山岚被铺作金红之色,璀璨夺目。深秋的风夹带着丝缕寒意,吹拂起斗笠上的垂纱,令人面颊微寒。
松江所在的出云国近海,多水脉河川,湿润而温暖。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之中,也有一个“出云国”,那是诸神降生与斗争的地方。被逐出高天原的素戋呜尊大神在出云建立了宫殿,又在此地迎娶了神女栉名田姬,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此后,“出云”便成为了神之领地的代名词。
只不过,星移月转,日久天长,庞大的宫殿消逝在历史之中,神话的色彩也渐渐淡去。庆长六年之时,出云不过也只是律令制之下的普通国家罢了。治理着这里的并非是神,而是人。
“日光——长光——”
她正在打量着远处的山岚时,忽然听到了一道兴奋的声音。优娜愣了愣,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此地喊自己的名字,于是极为困惑地转向了身后。
Pika——pika——
一片亮闪闪的小星星里,是和泉守兼定登场了。
“兼先生……?!”她很吃惊地打量着那从枫树间步出的男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呢?!啊,我是奉主公之命前来修行的……”
站在她面前的人确确实实是和泉守兼定,但又与以往的和泉守兼定不太相同了。他将长发束成了马尾,额间绑上了一缕白色的抹额,衣装也更为妥帖,看起来很是飒爽帅气。
“我刚刚结束了修行,打算回本丸去呢。”和泉守兼定握着刀,朝她走过来,“狐之助告诉我,你恰好出发来修行了,我就想着‘要不要陪日光一起修行呢’,于是就跑来这里等你了!”
“可是,兼先生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呢?”她问。
“这是当然的吧!修行之地,大家的选择基本都是相同——那就是与先主有关的地方。譬如大和守安定就说过,等他修行的时候,绝对会去往冲田先生的身旁。啊!对了,我修行的时候潜入了新选组哦。”和泉守说着,露出了很怀念的眼神,“再一度和先主并肩战斗…
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原来如此。
优娜打量着和泉守,看着他更为帅气利落的外形,夸赞道:“修行之后,兼先生变得更帅气了。”
“是吧?”和泉守比了个大拇指,“我也这样觉得呢!”
外形的变化,也象征着付丧神心境的变化。和泉守兼定一定是在修行中感知到了什么,这才会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日光是本丸里唯一的女孩子,一个人修行的话总会叫人不放心。所以我在最后一封信里写了,‘我陪日光长光修行完毕一起回来’。”和泉守笑的很灿烂,“好了,日光,你打算去松江城里吗?要潜入先主的家中吗?”
闻言,优娜眺望着远处的松江城郭。那座隐匿在山岚与纵横交错的水川之间的城池,被秋日的枫所包围了,如同染上了一片红色的烈焰之光。
“嗯…我确实想去先主的身旁。我们先进松江城吧。”优娜说着,抬起了额上的斗笠,“这可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有和泉守兼定在,也好。一个人的修行也许会遇上危险,有已经极化的刀在身旁做指导,总好过她一个人乱来。
夕阳渐沉,一片红霞遍照山岚。
松江城的城门处只有三两个卫兵,负责盘查行人与收取铜钱。优娜与和泉守兼定很轻易地就从卫兵们的身旁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城内,既免去了被盘查的尴尬,又不用交钱。
等站在松江城内了,优娜将斗笠扶正,抬头望向了这座属于先主的城池。
松江临水,靠着船只往来发家;在极为繁华的市中,能看到各国往来的商人。在城池的高处有一座天守阁,五重七叠、飞檐参差;以黑白为主色,再饰以金漆绿松,一眼望去显得格外庄重。
不仅如此,今日的松江似乎格外热闹些。明明已快到宵禁之时,街上却还是挤挤挨挨的,满是百姓的身影。游方的艺人没有收摊,依旧戴着面具、手持火把、身穿彩衣,为围在身旁的看客们献舞。路边的屋檐与松枝上串着一列又一列的纸灯笼,昏黄的光便自那灯笼中透出来。不知何处传来了三之鼓的响声,“咚咚”、“咚咚”的,像是在进行一场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