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说,他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最后只给我一个结果。我是公主,自小心高气傲,什么都拉不下脸来问。我们两个的缺陷是这样明显,又难以相合。
僵局一日破不开,便永远有数不尽的误会等着我们,让我们注定难以继续走下去。
分开吧,他不必再为我操心,不必为我奔波,不必受我所累,将抱负深藏。
我也不必再患得患失,每日费尽心思,只为证明他爱我。
严谨玉满眼的光一寸寸黯淡下来,他嘴唇颤抖,张了张,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话来。良久,他抱起我,换了一间房,打了热水来替我仔仔细细擦干净,又顺手将自己冲洗一番,才将我安顿在被子里。
我翻过身对着墙,不去看他,眼眶却红了。
我听见严谨玉在床边蹲了很久,然后起身,他拉开门,门又关上。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刚换的被子湿了一大片。
他就这么走了,连一句挽回的话都不愿意讲,也许本就没有多少情分吧。
我呜咽出声,突然一声叹息从后面传来,离我很远,严谨玉还站在门口。
「湛湛,临走前,有些话,我不说,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了。」他声音落寞。
我没动,静静听他说话。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做事总是随心所欲,性格乖张,鲜活灿烂,像一朵娇花,被养得明媚金贵。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不惜落得声名狼藉,也要为我出头。」
「湛湛,于情于理,我该对你负责,可严家不是好土,土下是一成不变的冷寂,我不确定拉你进来,能不能养得活。」
严谨玉继续道:「我想着,若是这辈子你嫁不出去了,我再来接着。即便如此,当圣上说要给我赐婚时,我还是答应了,答应得毫不犹豫。」
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并非我一厢情愿。从一开始,严谨玉不答应,这门亲事便成不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愿意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愿意接纳我……愿意娶我的……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心里的酸涩逐渐被什么取代,就像你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刚巧发现,他从很久以前,也喜欢你。
严谨玉继续道:「严家是一潭死水,我也是。湛湛,我要做的事太多,却总是习惯于什么都不解释。有时候你误会了,我便想着,你总有明白的那天。可我害怕了,再来一回,我受不住。」
他苦笑道:「证据拿出来的时候,我慌了。」
「即便心里说一千道一万,知道那不是你,第一个念头,还是想着怎么将你从案子里摘出来,抹平痕迹。湛湛,古往今来,有多少案子是真真正正查得清楚的?我害怕,害怕因一群贪婪之徒将你推上风口浪尖。有时候,掩盖比澄清更容易,我不再是那个刚正不阿的人了,我有了私心,并且甘愿为之丢掉心中公允,违背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那时候我很痛苦,不知所措。」
「我当时利用职权之便扣下了证据,准备变卖房产将账填平,我是那样自私又伪善,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害怕听到你离开我,我踟蹰不前,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情爱所给予的锥心之痛。」
「好在一切有迹可循……」
阿诚办到了。
严谨玉也办到了。
他们硬生生从不可寻的蛛丝马迹里,找出了去年冬那批货物的下落。
他声音颤抖,「你知道我在驿站门外,听见你喊我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吗?你那样脆弱的身板儿,轻轻掐一下都要养上很久,却被王年……」他一时语塞,稳定了情绪,才一字一句道,「我忽然发现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了。如果你出事,我会彻底疯掉。」
他一步步走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我,生怕我再次挣开他。
「湛湛,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严谨玉哭了,虽然没叫我看见,但是我知道他哭了。
我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背着他嘟哝,「你傻啊……我死了你不正好去当将军。」
严谨玉头埋进我的颈子下,眼睫湿漉漉的,没有说话。
我翻过身,抱住他,像摸一只大狼狗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原来他也会害怕。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拍拍他的背,小声说道:「你哭吧,我也哭了,一点都不丢人。」
严谨玉甘愿为我冒杀头危险填帐造假,我还计较什么呢。
他抱紧了我的腰,叹息道:「湛湛,你真是……将我吃得死死的。」
我吃吃地笑,冒出个大鼻涕,「我从三岁就能吃死你,你还不承认。」
通州的夜晚,在呐喊和杀戮中,徐徐过去,远处天光乍亮,破开暗沉的云层,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驿站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来打扰我们。
严谨玉侧身躺在床外侧,我缩在他怀里,心疼地扒开衣服,替他吹吹伤口。
「疼吗?」
严谨玉摇头,声音干涩,「湛湛一吹就不疼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