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母后的寝殿,推门正遇上在漆黑宫殿中打坐念佛的祝以琰。
宫殿内一地的尸体,他坐在尸体中央的蒲团上手持佛珠,低声诵经。
祝以琰这个疯子。
他看到我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淡然无比,仿佛已经预料到我回来,又好像根本不知道我走了。
他朝我招招手:「明姒,过来。」
我不顾身上的衣裙,也不顾容纳一切罪恶的黑暗,跑到他身边。
血月之下,月光透着不正常的绯红,祝以琰看着我通红的眼,轻皱了一下眉:「你哭了?」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我,没杀人,皇叔谋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檀阴跟了过来。
「皇兄。」我看着曾经母后离世的床榻,「我要走了。」
「你最厌恶软弱的人,但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软弱的人,我离开你,比那日蛊毒还要疼痛难忍,所以我回来找你了,可见不是你留住我,是我舍不得你,困住我的,是我的软弱,是我对你的依恋。」
我低下头,不看祝以琰,就盯着他送我的佛珠。
「可能这也是爱吧,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但我不能再困住自己了,我现在想先到处去看一看,可能去山阴,也可能不去山阴。」
「我可能会回到你身边,待上几十年,可能会好几年不回来,无论什么,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就好了。」
祝以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不许爱上别人。」
祝以琰说道。
「那你不许杀人。」
他点点头:「好。」
但是我没答应他,这种事是没法答应他的。
我突然想到身上的蛊毒,又扭头看檀阴。
「明天会和我走吗?」这回是我问他。
「会。」
檀阴绝不会将山阴让给祝以琰:「山阴事务本王会一一处理,望皇上不要派人来监督协助本王。」
祝以琰面不改色:「那是最好。」
我在宫中的最后一夜宿在了母后的寝殿。
檀阴睡在侧殿,殿内就剩我一个人。
上一次睡在这儿还是母后去世的那一晚。
那年祝以琰把我从宫外带回来,将我安置床上守了我一夜。
次日我睁开眼睛,头一次认真地看了看祝以琰,他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看着我,身后的烛火燃了一夜,快要燃尽了,发出暗淡的光,给我一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让我无比心安。
现在我躺在这个刚死过人还漆黑一片的宫殿里,竟然也有一种心安之感。
一夜安眠。
次日,我和檀阴再次上路了,我打算去江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