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阴起初不想说,但我循循善诱,说起了小时候最爱的宠物,他还是开了口。
他曾经养过一只非常可爱的兔子。
是他大哥送他的生辰礼。
他非常喜欢这只兔子,精心照看。
只可惜被他二哥给吓死了。
我也很可惜,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他更加触动,开口说起了他的母后。
他说他母妃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美艳大方,也和我一样心地善良。
不同于我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他父王只有他母妃一个妻子,连个填房都没有。
所以他母妃无忧无虑,整日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他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冷不丁地想起来要当上山阴王的最后一步。
弑亲。
他还在百般地说着他母后的好,我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太过分了。
他这样爱他的家人,怎么会亲手杀了他们呢?
我拼命想装作没想起来这件事儿的样子,笑嘻嘻地听他讲过往,但他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对,我亲手杀了她。」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把玩着我的头发:「祝氏一族向来怀疑忌惮山阴檀氏,何曾想过檀家这些愚忠的蠢货为了守住祝家的江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得对,我憎恶自己,全家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但我偏偏就是要活着,不谋逆不篡位,但就是让你皇兄忌惮,成为你皇兄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听了他的话之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幽黑的眼中黯淡无光。
「我错了,你之所以那么痛苦,是因为你没被泯灭人性,你还有爱,何必要憎恨自己?歧安,不必介怀,不是你的错。」
这次我遮住了他快要流泪的双眼:「睡吧。」
今天早上我的东西就被侍女们打包好了,已经全部装在车上了,现在一声令下,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自由近在咫尺。
祝以琰不来也罢。
我坐在檀阴宽敞豪华的马车里,朝他点点头:「走吧。」
马车渐渐驶出宫内,一路途经繁华的朱雀大街,各类叫卖声从马车外纷乱传入耳中,慢慢又恢复寂静,我才知道,我已经出了京城了。
车队行驶得很慢,好像是在怕走得太快,马车太过颠簸我会感到不适。
所以到了傍晚我们没找到任何一家客栈,只能在官道旁的小林子里扎营。
我不需要干什么,坐在火堆旁看着檀阴烤肉。
我仰头,透过层层遮蔽的树才发现今夜又是一个血月。
我大可以不回去。
可我没法骗自己,我正在一点一点被迟来的痛意凌迟。
我思念祝以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