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祝明姒搬出宫那一天,他目送着她离开,她转过身,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
祝以琰连夜让人掘了老东西的坟。
他并不忌惮山阴王,只是他妹妹心地善良,不愿姜国内战,定然不会交出兵符让他剿灭山阴檀氏。
所以现在杀不得檀歧安。
祝以琰在佛寺多年,蛰伏多年等待着回到皇宫,现在他也极有耐心,等待着祝明姒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十
我醒来时祝以琰已经走了,宫女们来时我才发现我一觉睡到了晌午。
我的枕头旁放着一串佛珠,檀香味格外安神。
我将他的佛珠缠在手腕上。
昨夜是一场噩梦,我梦到了好久没梦到的父皇与母后,还有舅父,他们皆告诫我要远离祝以琰,却没人肯留下陪我,我在梦境中哭喊着乞求着他们留下,但最后仍只剩下我一个人。
舅父曾是父皇的伴读,他们三人青梅竹马,在父皇母后成亲之后,舅父便从了军,常年守在边疆,父皇登基后封他为护国将军。
后来母后病重,他忤逆圣旨夜奔回京,刚入京就因私自返京被扣押,母后逝世当夜祝以琰初返皇宫,母后撑着一口气见他一面便撒手人寰,我请求父皇特赦舅父,舅父被放出后却不肯与我进宫再见母后一眼,径直回了府中。
后半夜国舅府的火光冲天,点亮了漆黑的夜。
我几度欲要冲到火中与他们同去。
祝以琰死死地将我箍在怀里。
我哭到晕厥,被他一路抱回了宫。
我梦到大火蔓延,从国舅府一路烧到皇宫,烧到母后的寝殿,而父皇与母后就活生生地被大火吞噬。
我隐约感觉到,在我极度痛苦时,有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拭去了我的泪,一点点安抚着我,驱散了冗长窒息的梦境。
一如曾经我陷入梦魇而来拯救我的那双手。
他们都离开了我,只给我剩下一个半疯半魔的祝以琰。
却还要我远离仅剩下的祝以琰。
我想起他昨夜的话,他想让我搬回皇宫中。
「明姒。」祝以琰不知何时来到了殿门口,逆着光站在门口叫我。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刚要行礼,他已经走了过来:「不必行礼。」
祝以琰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意,似是没休息好,本就偏白的脸更加苍白,他瞟了一眼我的手腕,又云淡风轻地看向我:「在宫中你歇息不好,用过午膳便回府吧。」
我不知他是何意,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手心双手呈给他,垂下头来:「回皇兄,姒儿午膳过后便回府收拾东西处理些府上的事务,然后再回到宫中来,长久地陪伴皇兄。」
祝以琰没说话,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得偷偷抬眼瞧他。
他表情淡漠,眼皮不抬,垂眼看着我手上的佛珠,仿佛之前想让我留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半晌,他缓缓伸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提起那串佛珠,我刚要收回手,他另一只手却强硬地攥住了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佛珠戴在了我手腕上。
「晚上我等你回来。」祝以琰说话的语调很平静,声音很轻,但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宫人们来给我和祝以琰布膳。
我与他很久没有一起单独吃饭了。
上一次还是他新皇登基,他手段强硬,杀了不少忤逆的人,又将曾经欺辱他的人一一处以极刑,我记着父皇跟我说的话,又十分害怕他记恨我,每日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即使见到他也绝不抬头多看他一眼,我实在受不了担惊受怕的日子,鼓起勇气提出搬到公主府去住。
那时候的祝以琰身上有散不尽的戾气,整个人阴郁暴躁,他刚亲手处死一个二皇子的残党,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扭头睨我一眼:「你当真想出宫?」
我诚惶诚恐地点头:「父皇生前为我建成公主府,希望姒儿能在公主府安静生活,姒儿不能辜负父皇的心意,更不能给皇兄添麻烦。」
殿内只有我与祝以琰,他不紧不慢地开始擦拭着他的剑,并不表态,我在殿下不知跪了多久,险要支撑不住时,他侧过头来,目光莫测:「好。」
我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颇为惊喜地磕头谢恩,「多谢皇兄,姒儿这就……」
「该用午膳了,留下。」
我没说出来的话被祝以琰堵住,只得闷闷道:「是。」
那顿饭我吃得胆战心惊,外面有人谋逆,兵刃相接的声音与厮杀声如雷贯耳,惊得我一动不敢动,祝以琰倒是十分淡然,早有预料。
直到天色昏暗,外面才慢慢恢复了寂静。
秦克铁甲染红,卸去长剑,大步流星进殿:「启禀圣上,逆贼祝以墨等二百三十一已被就地斩杀。」
祝以墨是我们的大皇兄。
我浑身一抖,这不就是杀鸡儆猴吗?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祝以琰一起用过午膳。
今日看来,祝以琰若是真的想杀我,大可以让我离开,在路上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