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本以为是死前的幻觉,但后额头伤口传来的刺痛清晰明了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宋棠颀真的来救他了。
还来不及高兴,一把铁管椅子朝着宋棠颀的后脑回过来,林彻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向左挺身而起,刀尖在他的校服短袖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他双臂紧搂住宋棠颀的脖颈,呈弓字形背部朝上挡住那把椅子。
“唔”的闷哼一声,宋棠颀先是恍惚一瞬,而后感觉到脖颈的双臂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双手把人搂到怀里,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是睡着了。
“砰”地一声,一只箭矢破空而入,把李长峰举刀的手钉在身后的衣柜上,江矜矜双眼猩红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改良弓弩,身后跟着个身材健硕的黑衣保镖。
她在看见林彻双眼紧闭的那一瞬间就几近崩溃了,但越是这样,她的头脑越是清醒,嘶吼着出声,“快,快送我哥去医院!”
“这儿交给我。”
“别让他们跑了。”
宋棠颀用力咬一口口腔量两侧的软肉,努力镇定下来,他抱着林彻起身,中途双腿发软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怀中的人却护得好好的。
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宋棠颀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边迅速起身抱人往楼下跑去。
司机回头一脸惊恐,少爷大半夜的去找同学,怎么还一身血的回来了呢,出了什么事他也担不起啊,“少爷?”
“去医院,最近的医院,快!”
司机呆愣着回过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少爷这是哭了吗?
再次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宋棠颀紧咬着牙,泪珠子连续不断地从眼眶里坠落出来,枯坐了两个小时,手术还在继续,这两个小时犹如两个世纪那么长。
他手心的伤还没处理,冷汗混合着血凝在一块,他不敢想要是林彻醒不过来怎么办?
蠢东西,谁让他替他挡了!
想起开门的一幕,现在还让他肝胆欲裂,苍白瘦削的额头满是鲜血,闭着眼睛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把尖刀悬在他的心脏上空,
就这么安详从容地接受死亡的镰刀,宋棠颀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是他表弟今天哭着吵着非要找洋娃娃大哥哥,他打电话不通心里发慌,来这边看一眼,是不是明天见着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赵意茹和宋啊啊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赵意茹强压着宋棠颀去把手包扎了,几人守到了后半夜,林彻才被推着出了手术室,苍白脆弱,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宋棠颀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林彻被推进icu。
另一边,郊外别墅的地下室里,十字架的正反面用长钉钉着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辨认才能模糊勾勒出个人形。
地下室发霉潮湿的气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挑战着人的嗅觉,江矜矜脸色越发难看。
身后的黑衣保镖及时地上哮喘喷雾,单膝跪地,“小姐,这儿交给我处理吧,您身体不好先回去吧。”
“啪”一个巴掌把他扇歪了头,他双膝跪地,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目光炽热,“手疼吗?”
江矜矜怒视着抽回手,一鞭子破空抽过去,男人背后的西装顿时裂开一条,能看见里面皮开肉绽的血红一片,
“你怎么办的事,我想要的是活的哥哥!不是他的尸体!”
“要不是宋家那个贱货,我就没哥哥了!”
“你怎么办事的?迟铭!”
江矜矜越说越激动,心脏砰砰跳几乎喘不上来气,声音阴沉,“你是故意的?”
话刚说完,又是两鞭子,
迟铭不躲不闪地跪在地上,眸色深沉隐在阴影中,“是我办事疏忽,我没想到李长峰他这么不受控。”
“脱离那个地方太久了,忘了他这种人从来没有信用可言。”他的语气越发低沉,浑身蒙上了一层悲伤的氛围。
江矜矜没看见十字架背面的李长峰疯狂晃动的脑袋,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幽幽呼出一口气,
“迟铭,你回去吧,我身边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身边一片黑暗,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林彻迷迷糊糊地向前走,遥遥的远方亮起一道光,在那一小块光源下站着一个小男孩,他穿着灰扑扑的短了一圈的旧衣服,满脸笑容地招起手。
林彻不受控制地向前走,搂住那个瘦小的男孩,“这是哪儿啊?”
男孩闭口不答,伸手拍拍林彻的后背,“你很疼吧?别怕,我们很快就有家了。”声音轻快,握着林彻的手就往前小跑。
他没有迟疑,跟着往前跑,还有什么人能比另一个自己更值得信任呢,虽然模糊只见知道小男孩说的家是什么意思,但他想,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死了之后的世界,还有另一个自己在。
手已经摸到那扇闪闪发光的大门,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林彻手指颤抖,顿住脚步,
“对不起,我还想回去看看,我还有放不下的人。”
小男孩并没有生气,他惊喜地看过来,“真好,有人在惦记你吗?”
“也许是,你会碰见他的,就快了你信我。”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一阵天旋地转,林彻睁开眼,一张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氤氲,鼻头都哭红了,抽抽哒哒的。
他费力地抽出手,声音嘶哑干涩,“别哭。”
宋棠颀呆愣愣的,眼睛睁大,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他猛地上前抱住病床上清瘦的男生,“喜欢你,喜欢你行了吧,算了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