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面,依旧有广泽引来的狂风呜咽地吹着。
我掰开砸松的石头,拿了块长点的石头,又将旁边的撬松。
仇恨,也会激发人的潜力吧。
不过撬开五六块石头,就里面有着一排排半人合抱的酸菜坛子。
坛盖用泥封住了,还压着符纸什么的。
我捡起石头,直接就砸烂坛子。
里面细灰的骨头,随着坛子碎片落了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小女孩子的呼吹声,在呜咽的狂风中,也显得那么清亮。
我突然无比兴奋,直接抬脚,顺着砸开的地方,将石头朝里踢。
「砰砰」的坛子碎裂声传来,一个又一个小女孩子的惊呼,以及谁低低抽泣的声音传来。
等露出一个人形的大洞时,那桥洞石墙后面,全是堆积着的坛子。
大的就是那种半人合抱大小,小的就是现在饭碗大小的。
大的碎了,落出尽是细碎发灰的骨头。
小的碎了,落出一撮微卷的毛发。
我越砸越有劲,桥上的狂风越刮越大,可跟着人们惨叫声也开始传来:「死人啦!产难婆压死人啦,大家别管了,快跑吧。产难婆压死人啦……」
可我依旧不厌其烦地砸踢着河堤,一个个的坛子碎裂,一声声或是欢呼,或是低泣的呜咽,对我而言,却无比畅快。
原本乌压压挤满的桥洞,慢慢地变得空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将桥洞两边都砸破了,还要往桥洞两头砸,广泽却握着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都在这了。」
我扭头看了看,桥洞两侧,不知道摆了多少坛子,这会连河水中,都漂着发灰的碎骨。
奶奶今年七十三了,就我读小学那些年,依旧还有人请她接生。
那会查得严,也时常会听到谁谁家的媳妇身体不好,生了个死婴。
有人唏嘘,有人轻笑不语,有人了然于胸。
可没有人把一个个死婴当回事,因为村里人都默认,女子再优秀,是别人家的。
男儿再不成器,也是自家的。
我看着这些碎裂的坛子,又看了看广泽,听着桥上一个个好像见鬼……
不!
就是见鬼了的惨叫声,身体一软,倒在了河水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镇上的医院了。
守在我床边的,居然是镇上派出所的警察。
告诉我,村里出了事,参加奶奶出殡的人,都死了。
应该是有人在饭菜里投毒,那些人出现了幻觉,一个个没有外伤,都瞪眼张嘴,双手紧扣,死状极怪。
更甚至有人将棺材开了,还把奶奶身上的寿衣给扒拉了。
警察中间带队的文队,问了我很多问题。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直接问我,那桥洞的坛子里装的是谁的尸骨,那件蓑衣和一些草绳里夹着的人体毛发,有什么古怪?
孔雨轩和老道长的死,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胡道长和老蒋为什么疯了?
我只是说出殡的时候,狂风大作,村民们都疯一样地想过桥。
然后我就被挤下了桥,摔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我脑袋上确实有伤,就算查出来,是被打的,也只说忘记了。
文队明显不信,可我不改口,也只得放弃。
就在他走后,他们队里一个穿黑衣、长相俊美的男子,朝我笑了笑:「广泽都跟我说了,你放心,我会让文队解决好的,反正他们能破的案子也少。你安心养伤,广泽将那些女婴魂送到奈何桥,又超度了那些产难婆,让她们腹中的胎儿从母体出来,就会来看你的。」
我听着他的话,浑身紧绷。
他却朝我笑了笑,幽幽地道:「对了,我来的时候,在镇上天桥下面,看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好像也是你们村的,叫陈瞎子,他居然会算命,你有空,去看看他。」
我听着,心头猛地一跳。
陈瞎子……
过桥和产难婆的事情,这么多年被翻出来,就是因为孔雨轩骗睡了陈瞎子的媳妇傻婆娘。
也是陈瞎子砸了那些装毛的坛子,放出了产难婆,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
好像没有谁说陈瞎子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