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可以找人给坟地看风水了。
当然这话我是万万不敢说的,低头答应:「臣妾知道了。」
寒暄了不过几句,乌木齐觉着闷,要出去走走。刚一起身,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皇后脸色大变,我连忙扶住她,「娘娘莫急,小心动了胎气。」
她握紧我,身子细细颤抖着,说不来是紧张还是害怕。
太医和六宫妃嫔围满床榻,到底也没找到病因。
一堆补药喝了半年,乌木齐晕厥的频率渐增,前朝后宫都人心惶惶。
皇后最是忧心,去看了几次,胎象也跟着不稳,甚至险些小产。
孔昭慰藉我思乡之情,派人送了西隋特产的甜果来。
我取它熬了清粥去探望。皇后没什么食欲,还是用瓷勺舀着慢慢喝完了。
「德音煮的粥很好喝。」
她说这话时,像个平常人家吃到可口食物的小姑娘。
「娘娘若是喜欢,臣妾明日也送一盅过来。」
「好啊。」皇后眼里带着笑意,声音柔和,「那就麻烦德音了。」
「不麻烦。」
14
皇后生产那日,乌木齐没有来。
他病情加重,躺在床上喘气。太医翻遍医书也不知症结所在,每次诊脉都要有人掉脑袋。
我守在旁边,皇后痛极,张着嘴发不出声,死死攥着我的手。
太医说只能保孩子时,我难得疾言厉色。她拉住我,微笑摇头,像是早就做了决定一般。
孩子是个女孩,出来后紧闭着眼睛,也不哭闹,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倒腾了半晌,才发出一声细微的咳嗽。
皇后放下心来,松开我的手,满头的汗水,笑容异常虚弱。
有人要去请乌木齐,随我来的两个宫女不消说便守住内门,利落抬手卸了这几人的下巴,悄无声息放倒在地。
皇后听到动静,抬眼过来,声音微不可闻,「德音?」
我准备好的说辞,突然一个字也出不来了,无声张了张口,一想到她要离开,眼泪先一步溢出。
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开口,还是柔柔的,「你,给皇上下毒了,是不是呀?」
「娘娘怎么知道?」所有感情顷刻间消弭,心跳加速中,我清楚感知到自己一闪而过的杀念,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好笨。一直都,没有认出我啊……」
我茫然了。
她喘息,又接着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闺名。我叫赵淑宜……我们,见过的呀……」
短短三句话符咒般摄住我全部呼吸,记忆猝不及防涌现,我瞪大眼睛,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忘了是跟娘入宫的第几年,胡越派人出使西隋为狗皇帝贺寿。
寿宴盛大,看守我的宫人都去凑热闹。
娘也被拉去,我索性溜进御花园玩。
在那里碰到个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安静站在旁边看我折花。
这小姑娘就是赵淑宜,跟她的使臣爹爹来的西隋。
「不过你可以叫我的小字哦,我小字叫姝姝。」
「姝姝。」
「嗯!」
她点头,笑盈盈的眸子看着就让人心动。
我决定好好招待她,拉着她进御膳房偷吃的。惊动了看守的小太监,拎着棍子来赶我们。
手拉手一路跑到冷宫,我们俩都气喘吁吁,还要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大笑。
冷宫是我的秘密花园,因为没人会来,我把宝贝都藏里面。
姝姝的爹不像我想的那样。我原以为,他带她一同出访西隋,是因为爱女儿。
可我们被抓住时,她爹看她的眼神和狗皇帝看我时一样让人讨厌和胆寒,责骂声不绝于耳。
我看着来气,把责任全揽了过来。
娘的求情不顶用,最后所有人看着我被摁住打了二十板子,丢人至极。
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姝姝时不时跑来看我,跟做贼似的,每次都掐着点回去,生怕被她爹发现她是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