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勐邪沉着脸坐到王位上,看着台上的巫师上蹿下跳。
我走到台上,望着台下数不清的面孔,绝望又害怕,想起小时候最可怕的回忆。
我跌倒在地,头痛欲裂。
巫师念念有词,围着我转来转去。说我灾星转世,是为不详,要用血肉祭祀上天方可求得原谅,解除诅咒。
伊勐邪的脸沉得能滴下水,他几步腾到台上,举起巫师,猛一下摔地上,骨头咔嚓响。
我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他。
伊勐邪拽住那巫师头发,表情狠厉。
「你这么会算,怎么没算算自己的命?怎么没算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说阏氏命硬,我爹娘也早死了,是不是本单于的命也太硬,得拿自己祭天啊?你说啊!」
巫师吓得瑟瑟发抖,牙齿打战。
未等巫师辩驳,伊勐邪便抽出长刀,一刀砍去巫师的脑袋。
血流满地。
「无稽之谈。」
伊勐邪毫不在意,拿出帕子将刀上的血迹擦净。
他将我扶起来,冲着台下喊话。
「匈奴子民听着,阏氏到来那日,本单于替天行道,顺利推翻暴君。
「真要论起来,那也是阏氏给我们带来了幸运。
「我伊勐邪早已是丧父丧母的孤家寡人,论起命,我的命才最硬,谁都别想克我。」
他瞥一眼地上分为两截的巫师。
「巫师既然这么灵,今日就拿他祭天,相信上天能听到他的祷告。
「从今以后,谁再敢胡说八道,就拿自己来生祭。
「既然这么关心匈奴命运,就实实在在为我匈奴做点贡献。」
说罢,他拉着我的手离开,头也不回。
回到帐中,我心中沉重。
「单于,我不想你为了我变成一个暴君。这么做,会失去民心。」
伊勐邪冷笑。
「这般愚昧的民心,不要也罢。坑蒙拐骗也不挑挑对象,他自己找死。
「况且,我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不缺这一个。
「之前是我太纵容他们,私底下说说便罢,还敢在我面前放肆,早就该杀鸡儆猴了。」
他将我搂在怀里安慰。
「你不要怕,以后没人敢非议你。我们尚且年轻,孩子也会有,别急。
「生不出孩子也无所谓,匈奴那么多孩子都是我们的子民,以后挑些给你养。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是啊,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20
关于我的流言,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对我越发恭敬起来,他们彻底明白了,我是伊勐邪的逆鳞。
伊勐邪说,这叫畏威不畏德。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以德服人居多,并不经常动用暴力。
在伊勐邪的统治下,汉匈关系达到前所未有过的和缓。
他却说,是我的和亲为两国带来了和平。
他总是很会逗我开心。
岁末之时,伊勐邪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汉朝派来使者,盛邀伊勐邪大单于前去庆贺汉匈间的和平。
「舅舅说你是汉朝最受宠的公主,你出来这么久,肯定很想念父母。如今你是我匈奴阏氏,是汉匈两国的功臣,我们一起去长安。」
木和雅和舅舅敕日王等人都一同赴汉,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木和雅,她没去过长安,很想见识下,长安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热闹繁华。
一路上,只有我心不在焉。
不安的情绪袭上心头,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我该怎么告诉伊勐邪,其实我的父母以为,我出嫁后命不久矣,没料到我能活这么久,更没料到之后的种种变数。
也许,他们并不想见我。
到达长安那天,恰逢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