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太子妃,时不时朝我身上扫过来几个眼风。
她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一双杏眼长得跟皇后有五分相似,说话也好听,把太后逗得咯咯笑。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送他们出去。
太子妃忽然摸着发髻说:「湛哥哥,我好像把母后赏的簪子弄丢了!」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拉着阿湛的胳膊,娇声道:「我和暮春姐姐一块儿去找找,你先回去吧。」
阿湛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温柔地伸手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隐隐抽痛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又有些释怀。
他可是太子啊,不过就是被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耍了而已,就当被条狗咬了,顶多疼个一两天也就忘了。
太子妃是他的亲表妹,又生得这么可爱,哪里不比我好呢?
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我心里的愧疚好像也少了几分。
可是,当太子妃把我引到一口枯井边的时候,我又为他担心起来。
「就是你这个贱婢勾引我湛哥哥吧?」
她收起了温婉的假面,抬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姜家的女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她恼羞成怒,让身边的嬷嬷从背后缚住了我的手,接着把发簪丢进了井口。
「暮春姐姐,辛苦你到井里帮我捡簪子吧!」
她狠命掐着我的后颈,把我摁在井沿上。
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我对着漆黑幽深的井底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背后的嬷嬷一声惊叫松开了手,一道黑影飘然落下。
脖子上中了一记手刀,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躺在寿康宫里了。
太后难得下了床,坐在我身边,怜爱地摸着我滚烫的额头,「好孩子,别怕。」
我烧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好像看见我娘在对我笑。
小时候,只有在生病的日子里,娘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就连哥哥也要任我差遣。
我努力地往太后身边蹭了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
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12
这年的夏天过去之前,宫里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姜老相爷突然中风了,连着几个月没来上朝。
朝堂上暗流涌动,皇上接连罢黜了好几个姜家的党羽,安插上了自己的心腹。
崔皓依旧不苟言笑,但我还是从他微微挑起的眉梢里,看到了一丝藏不住的喜色。
没了姜相的阻挠,阿衍终于开府封王,开始暗暗结交寒门士人。
搬出宫的那天,他把我紧紧搂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潇潇,再等等,就快了。」
我明明应该为他高兴,可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如果那天真的来了,阿湛会怎么样?毓儿和皇后、太后又会怎么样?
要是阿衍知道我在为这些仇人担心,一定会生我的气吧。
第二件事,是毓儿及笄。
可就在同一天,赐婚的旨意也下来了。
驸马是近几年最受皇上看重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已官居二品。
是皇后在皇上面前跪了三次才求来的,不是为了毓儿,而是为了阿湛。
姜相一病,曾经不可一世而如今后继乏力的姜家,竟要靠嫡公主来巴结寒门新贵。
「暮春,母后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能为我哥哥所用。」
毓儿笑着仰起脸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是不是再受宠的女儿,也只配给儿子铺路啊?」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一个字也没提她的阿柒。
第三件事,是襄王病了,还病得挺严重。
宫里一半的太医围着太后,另一半去了姜府,愣是一个也拨不出来。
襄王是皇上的胞弟,是太后曾经最疼爱的幺儿,当年先帝原本属意他当太子。
不过,当时还是庄王的皇上讨得了姜相的欢心,姜家唯一的嫡女也非他不嫁,靠着姜家的支持,他才得以坐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