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允许他在暗处看着的。
韩覃住的地方竟是仁和殿一处偏殿,我从踏进殿门的那一刻
起,就开始心惊肉跳。
这个地方离殷佩琼的卧室也太近了。
殷佩琼见我神色古怪,狡黠一笑:「你怕晚上的声响传过去叫
他听见了?」
我恶狠狠地杀了他一记眼刀,不再说话。
他亦止步门口,放我独自进去。屋里陈设用度都还算过得去,想来他们之间的较量也不在这些
细枝末节上。
韩覃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拿笔写着些什么,听见响动也没有起
身,我缓步走到他身后,原来是在作画。
他在画窗外的牡丹,魏紫姚黄,绚烂无比。
我想开口叫他,却不知叫什么好。
从十六岁侍奉他起,我就恭恭谨谨地唤他陛下,他叫我倒是一
直连名带姓的——也仅仅因为后宫人数太多,称封号容易混
淆。
直到城破的那一天,我都没有见过他生气或激动的模样,他连
在床上都是克制冷静的。
但宫中有许多因着他的脾性来的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他睡觉一
定要自然醒来不许人扰,他不喜欢人走路声音太大,他不喜欢
人喝汤发出响动……
我从小野马似的跟着哥哥们乱跑,进宫第一个月差点没让他整
疯。
除了不扰他睡觉这点勉强做到外,其他的我一直没改。
他也没有拿我怎样。
「梁心眉,别来无恙啊。」
我一惊,本能地想要行礼,他却站起来托住了我的胳膊生生打
断:「别了,别惹麻烦。」
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忍不住红了眼睛问道:「还疼么?」
「小伤罢了,」他打量我,「前朝的妃子还能过得这样光鲜,
真令人意外。」
「臣妾……如今依旧是梅妃。」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这一句。
委屈说不得。
屈辱说不得。
绝望说不得。
「没什么不好。」他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我们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临走的时候,韩覃把那幅牡丹图
送给我。
图当然一出门就被殷佩琼截获了。
他召集手下文士一天一夜也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又找了些眼
力极好的能工巧匠细细检查,看有没有夹层。
「心儿,你能看出什么来吗?」他还不死心。
「他爱妾身倾城之貌,思恋成疾,作此画聊以慰藉。」我玩着
他的发梢心不在焉道。
「那不该画梅花?」
「那是气节!单说美貌自然该比牡丹。」
「没看出来你有什么气节。」殷佩琼兴尽,不再跟我废话,起
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