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井壁建密道?”冷时也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思路。
“我换个说法你就能明白了,妙手堂在江湖上有一种传言叫做阴药堂。这个说法是因为山北水南为阴,妙手堂的位置恰好如此。可是阴药堂,还有一种说法,它是属于地下的药房,建议你晚上亲自去看一看。”他微微一笑,“有些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冷时一琢磨,当天晚上就独自一人去妙手堂的甘泉院暗中窥探。花月尽惨,她耐心地蹲在草丛里喂了一会蚊子,果然二更天的时候,只见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似的在那里徘徊。定睛再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
一列曲氏门生就推搡着一个穿着血迹斑斑衣服的人下到了井中。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从举着火把下井到全部人下去,大概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看到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居然是面无表情的风鹤。此人并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摩拳擦掌,只是强硬地抓住冷时的一只手臂,心平气和地捂着冷时的口鼻,带着她顺着墙角往外踮步走去。
冷时几度挣扎,心慌胆落地低声道:“风按察,你倒是说句话,别这样默不作声,很吓人的。”
两个人来到墙边的角落,对方终于开口:“我不是风鹤。”
还不等冷时提问,对方主动坦白身份:“我是边不惊。”
猝闻这个名字,真是晴天霹雳,裂目椎心。看着这张和风鹤一模一样的脸,冷时打着哈哈:“边不惊是谁?我就一普通学生,你认错人了。”
“冷时,我是和你第一个见面的风鹤。”他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有信服力,“我和他长得很像,但是我们唯一的区别是耳后的小痣。”
“什么叫你是第一个风鹤?”冷时第一次体会到了两个成语叫做心惊目眩,顾盼张惶。
如果按照眼前这个“边不惊”的说法,那么过去楼上的惊鸿一瞥,打马游街,白马弓箭的少年郎居然是边不惊。所以这个结果推算居然是阁主竟在我身边?我还让阁主年少的时候给我打工干活?阁主原来是这样活泼的少年郎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冷时只觉得两眼一黑,但是她并不死心地又问道:“口说无凭,你回忆一下你当时和我第一次见面的那句话。”
对方略微一沉吟:“那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冷按察每天哀怨地破案,在风雩阁办事办得断情绝爱。”
这句戳心窝子的话他果然还记得,冷时不由得狐疑起来:“你身为风雩阁阁主,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彼时豪华洒落,正是焰头上少年之人。若是真是边不惊阁主,哪里来的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呢?
“我被架空了。”边不惊娓娓道来,“风鹤,其实就是下一任阁主。每一任风鹤确实是长得比较相似,这都是刻意为之的原因。我们的脸上都是有医士亲自动过刀子的,为的就是保持相似。”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冷时装作莫不干事的样子,但是心里的好奇却是闪烁飘忽,无所依附,东驰西突,如同燎原之火,不可扑灭。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被架空了吗?”
“不用了,我不想再进入新的旋涡了,我对权力的争夺也不感兴趣。”冷时只想脱身,“今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也不曾在今晚见过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他似乎想说出什么,忽然只听得电雷震曜,声光闪烁,撼动若有吞噬之状,无风无雨突然打雷,雷声一去无迹,反而为艮。
曲氏的门生提着灯出来察看天中异象,灯在风中,闪烁不定,膏尽炷灭而其光亦与之俱尽。冷时在如鼓声的雷声中,只听得边不惊说道:“我只是查到了太史钟。”
太史钟,这是第几次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这里听到这个名字?边不惊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吗?
“我不认识太史钟。”在一个来路不明的边不惊这里,冷时可不敢直接暴露太多。
“不用装了,大家都是跟着太史钟这条线查到了妙手堂。”他很是冷静地继续说道,“曲氏和风雩阁的那批奇怪的药物,一直没有经过正式的审查。朦朦胧胧,说不清任何因果,就好像太史钟的石匮金书。”
“石匮金书?”
“是啊,风雩阁的石匮金书是从萧山书院当年带走的。”
原来如此,为何一直在萧山书院找不到所谓的石匮金书,竟然是被搬走了。“所以那批石匮金书上写了什么?”
“无非就是十三个人罢了。”
冷时久久地凝视着他,突然猛地用手蹭过他的耳垂,对方来不及闪避,让冷时摸了一手的脂粉,露出了真实的小痣。
果然是现在的风鹤按察。就是这颗小痣,让冷时想起了当时在观音庙的相遇,那个高个子和尚和矮个子和尚,其中一个人就是耳后有痣,原来我们早已见过。
冷时猛地抽身准备蹬上身后的一块砖,翻出甘泉院,对方一把拉住她:“来了就不要走了,既然那么好奇,我们就一起看看吧。”
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围了许多曲氏门生,他们面色如金纸一般,毫无生气,只是如同看着猎物一般盯着冷时。
“诸君,今晚上我们拥有了新的药材,正是你们期待已久的冷时。”风鹤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就像一个已经胜券在握的猎人。
坏消息,企图捕猎的猎人最终成为了猎物。好消息,现在也算以身饲虎,深入虎穴查勘所谓的“药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