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和岁淮到的时候,审讯室里只有中年男人一个人,门开着,警察正在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岁全亮,下次再出现这样扰乱公共秩序的事我们会对你依法进行拘留,听到没!”
“听到了。”
“多大个人了,还学那些小年轻一套跟踪!你的女儿想看就看,还偷着躲着,差点把你当做流氓关起来!”
“警官,我这不是有难处吗……”男人没说完,就被警察严厉打断:“岁全亮你还好意思说,为了二婚妻子和继女而抛弃亲生女儿,你知不知道真要追究下去,我们是可以依法起诉你遗弃罪,把你关个十年八年的?!”
“别别别,没有弃养没有弃养!我每年都会去看她,给她买些东西的!”
“你买什么了!”
“她上初中的每个月我都会托一个学生塞几百块钱给她,跟她那些朋友去学校边儿上的饭店啊吃饭,我也会偷摸着给
老板塞钱,给她多吃点肉,还有她上了高中我有时候去看她,都会给她买点东西放进桌子里,这还不好?我哪里不管她不养她了?我身上还有一张银行卡,专门给她存的嫁妆,以后她嫁人了里面的十万都是她的!”
岁淮心痛得没有知觉。
她透过一层玻璃看着里面的中年男人。
岁全亮几乎没怎么老过,还是那副靠着自己一张清俊的脸而吃饭的谄媚模样。他是穿着高定西装,他是头发梳的很精英,他是看起来比以前有文化有涵养,但在岁淮眼里,他还是那个无所事事、胆小如鼠、爱财如命、见利忘义、赌博把家里的钱全都输光、把五岁的她丢在垃圾桶的那个懦夫。
“你口口声声没有抛弃我,没有不要我,却从来不见我。你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照顾我,给老板塞钱,给我攒嫁妆,你说这些是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对你感激涕零吗?”
“可是你要明白,我是你生的!我是你生的!”
“抚养我是你的责任,是法律规定的责任,否则当初你就不该生我!”
岁全亮震惊地看着岁淮,哑口无言。
岁淮所有的话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多人都觉得你死了,当年欠下那么多债早被高利贷的人打死了,埋了,骨头都烂了。可是我不信,我觉得你还活着,只是有苦衷,迫不得已把我丢掉,于是我每年都做梦,梦见你真的买了个肉包子给我,梦见你真的到垃圾桶那儿把我抱回了家,后来长大了,我不再做你接我回家的梦了,我梦见你不管是坐牢放出来,还是当了流浪汉和乞丐,都愿意回来看看我。我有时候在路边上看见一个乞丐和流浪汉,我就跑过去给人家钱,问他有没有见过你,人家都觉得我有病!”
“岁全亮,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是灾星,是什么小三的野种,说我是寄生虫,说我是吸血鬼!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被人抛弃,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抛妻弃女的畜牲!”
“你过得那么好,过的那么好!”岁淮抖着手,眼泪砸在地板,“却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岁全亮摆着头,脸色苍白:“不是的岁岁,爸爸有苦衷的……”
“你别叫我!你不配叫我!”岁淮甩开他的手,她转身要走,却突然见到警局闯进来一个人。
杨菁怒气冲冲,见到岁全亮自然而然地喊了声:“爸!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菁菁你怎么来了,你妈呢?”岁全亮战战兢兢,“她知不知道这事儿?”
“就是妈知道了,我才来的。爸,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妈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去年知道你以前那点破事儿,还有你前妻的女儿,要不是我劝,她已经气得要跟你离婚了!”杨菁冷眼看向岁淮,“你今天怎么还闹出这样的事来?”
岁全亮嗫嚅:“只是个意外。”
杨菁:“你不记得你当初怎么跟妈妈,跟我保证的吗?一辈子都不跟以前的人和事联系,一辈子都只有妈妈一个老婆,我一个女儿!”
“至于有些人,”杨菁不再伪装,冷笑,“就让她继续当一个孤儿好了啊,反正都当了十几年了,有什么所谓的。”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杨菁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岁淮:“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岁全亮也愣住了,脸色不悦地就要去护住杨菁,被岁淮一把推开。她伸手指着杨菁:“我打的就是你,杨菁,大学这一年你没少给我使绊子,以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因为你早知道我是岁全亮的女儿,所以你故意为难我,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你!”杨菁说,“我不光大学看不惯你,你高中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服务员给你庆生放得视频,还记得吧?那张把你秘密公之于众的照片还记得吧?”
“就是我放的。”
“那个服务员是我。”
当时杨菁第一次知道岁全亮的事,也第一次知道了岁淮的存在。她气不过,去了安怀有一阵子,明里暗里发现了岁淮的秘密——她喜欢身边的那个男生,而那个男生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杨菁:“岁淮,这事儿怪不了我,谁让你那么变态,喜欢谁不好喜欢自己的哥哥?你还不变态啊?我就是放了那些照片让你不好过,是让你那么不识抬举,去哪里不好偏要去南洋!还跟我一个大学一个寝室,我没让你退学就不错了!”
“原来是你。”岁淮心底那股怒火再压不下去,另一巴掌甩过去,“那我这巴掌打你打得也不冤枉。因为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