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着声,却将哽咽哭腔暴露无遗,再也装不下去了。
不甘啊,舍不得啊,滔天般的失落和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岁淮越想压制越哽咽,泪像连珠子似的砸下来,双眼通红,肩膀颤抖。就在周聿白大步向前要将她拥入怀中时,她推开他,所有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你别抱我,别安慰我,咱俩已经断了,断的彻彻底底。周聿白你知道吗,我哭,我难过,是因为我舍不得——”
她说:“我喜欢上程清池了。”
世界顷刻崩塌成废墟,心如荒野。
周聿白依旧面色平淡,将岁淮一点一点地搂进怀里,像许久以前,用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没关系,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没可能了。”
“可能,”周聿白亲她的发顶,“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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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洋的飞机,岁淮是一个人。
她头抵着飞机的小窗,摸了摸手腕,哪里空空如也。
飞机上的空姐正在进行播报提示,乘客陆续登机,没一会儿,岁淮旁边打来一道黑影,有人坐下来,那人衣角蹭着她的手背,痒痒的。
岁淮往里缩了缩,那块布料又追过来,蹭她的尾指。她皱眉,扭头,“先生——”
话音就这么顿在她看清周聿白的脸的前一秒。
真不知道该说他闲着没事干还是说他肯吃苦,大少爷肯委屈地跟她一块儿挤经济舱,第二回了。
岁淮冷哼一声,讥讽:“周少爷真是人傻钱多,回京市上学还得走南洋绕一圈。”
周聿白勾唇:“人傻钱多是个褒义词,一是单纯,二是钱多。”
他以一副“爷这叫历练”的模样坐着,懒洋洋,偏身上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儿又明晃晃的。
岁淮用眼白的部分回应他:“钱多就买个直升机直接撒,多气派啊,在这摆什么阔。”
他就笑,“那你捡不捡?”
“捡,不光捡,我还开拖拉机来拉,我拉回家当墙纸贴!回头别人来我家做客,就说哇你家真有钱拿毛爷爷糊墙,我就说对啊,这不有一个二傻子开直升机撒钱呢,你没捡到吧,可惜,改天让那周少爷再撒一回,让你发发财!”这人没脸没皮起来简直无敌,岁淮懒得搭理他,“无聊。”
周聿白笑得不行。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出机场那会儿更多,岁淮白眼翻得都累了,闭着眼,装听不见。周聿白那人就这个德行,之前她还有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正儿八经地恋爱呢,所以他这人再耐不住性子也干不出来抢朋友妻的坏事儿,只能忍着。这会儿好了,她跟程清池分了,周聿白心里那点坏九九立马藏不住了,变着花样儿来招她。
岁淮在机场外等约的车,周聿白站她身边,单手放进口袋里,“我送你。”
“不用。”
岁淮又道:“再提醒你一句,别跟着我。”
南洋这边温度还很低,前几天才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结了冰,积雪未消。环卫工人大清早就拿着铲锹铲雪,不管用,叫来大型铲车,一遍遍地在路面撒盐,来回地铲,才弄出一条通行道路来。岁淮叫的那司机估摸是路上不好走,堵车了,连电话也没空接。
“刚问过了,前面一段路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会堵很久,你约的司机来不了。”周聿白刚说完,岁淮手机就来电了,她一接,果然是司机说前面有车祸,路拦了,这单完成不了,把钱退给她。
岁淮只能重新约车,一个没约到。
周聿白在边儿上看着她一个一个换软件,一个一个被取消订单。他低睫,不动声色地看着,等着,像一个大家长在看跟自己闹小脾气的小孩儿。
良久,他笑着问:“坐不坐我车?”
他越这样漫不经心,越有把握,岁淮就越来气,觉得他贱贱的。
“混蛋。”
“混蛋能把你送学校。”
“我不坐你车,听不明白?”岁淮把行李箱拉到另外一个路口,边走边撂狠话,“你在我这儿已经没机会了。”
周聿白还笑着,笑意很浅,“那怎么样才能有机会,你说一个,我听听。”
岁淮冷哼,用手拍拍他的肩,像古代高手睥睨手下败将那样儿,有点儿坏,有点儿报复,又有点儿冷漠地说:“我这人不单纯,谈恋爱更不柏拉图,精神共鸣那套对我没吸引力,我谈恋爱就喜欢多巴胺爆棚,荷尔蒙冲到脑门的那种刺激。所以我这人谈恋爱讲究个原则,要么谈了肯定是要睡的,要么就不谈。但是不好意思,你这个人对我来说没半点吸引力了,我不睡,不谈,所以没得机会。”
周聿白记起她来医院那天。
白皙脖颈上的吻痕,一半暴露在空气中,一半淹没在衣领里。
那是程清池在她身上留下的。
周聿白:“理由。”
“说了,对你没兴趣。”
“话说早了,”他盯着她,口吻认真,“咱俩睡一觉先。”
人生就是态度
“睡你个大头鬼。”
——这是岁淮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岁淮,你拒绝不了我的。”
——这是周聿白对她的回应。
周聿白像是要将那句“我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执行到底,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雷打不动的买周六那天京市直达南洋的航班。
岁淮这学期的兼职换了时间,周六一整天都要去师大边的小区辅导,上午是个女孩儿,小学五年级,特别可爱,下午是个初二的小男生,有点调皮。
有一次早晨出门,看见师大校外有个小凉亭,那里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