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符箓没用。”阿藏道。
“不可能。我换了好几种,都没用。”卫习左道。
“买来的符箓?”阿藏道。
“有买的,也有求的,正经道观,尤其是受皇恩的,给的都是寻常符箓。真正有用的符箓始至上古秘传,由先民所绘,后世依样照着画,此种符箓只能在市上,找赤脚道人要。”卫习左道。
“上古符箓不会只用于召唤术,按万物相生相克之法,必然也有禁锢术。”李勰道。
“有,还是道人精通此术。”卫习左道。“可是满长安城的道人,实力强一些的,我都认识,没听说过谁能把全城的阴灵都禁住,除非——”
“除非什么?”阿藏急问道。
“除非是天子。”卫习左转看向李勰,在他眼中看见早有预料的意味,心下有几分不快。“你早知道了?”
李勰摇头,“是卫先生高见,提醒了我。”
卫习左轻哼一声,“若是天子授意,此事就说得通了。天子管全城的道观,命各处道士一齐施咒做法就行。何况,天子身边还有黄玄真,纵观历朝历代,何曾有哪位道士得过黄玄真那样的殊荣?他必有些非凡本事。”
李勰没接话。
卫习左也没再说话。
两个男人沉默的空当,阿藏突然想起另一件要事:“孟极不见了!”
话音才落,忽听院中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孟极在。”
狐魅大惊失色,再看屋外,天色原来已经黑透了。
孟极进屋,当众自陈了去向,原来他在城中发现大漠狼族踪迹,出于安全考量,没有告诉阿藏,而是独自跟了过去。所得线索,与阿藏推测的差不多,狼族出动不少身怀上古神脉的狼众,潜行于京师各处。
“除了四处游走,他们可有什么特殊举动?”李勰问。
“孟极未曾见到。”
“他们潜行的地方,有何特别之处?”李勰又问。
孟极略微想了片刻,“若说特别之处,我跟踪的几只狼,去的似乎都是高门大户。”
李勰沉默须臾,神色倏然间一凛,正色道:“有些话,乌娘子托我带给诸位。先前蒲岛之行,她高估自己,贸然将阿藏和卫先生带入险境。眼下长安形势不明,诸位若想尽早远离是非,乌娘子绝无半句怨言。”
卫习左闻言,当先嗤道:“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死一回又何妨。”
阿藏道:“乌娘子可是觉得我们拖累?”
李勰道:“她从没这么想过。”
阿藏旋即展颜,“既如此,还请乌娘子不必记挂阿藏安全,世子也别劝阻我们了。从前在南海,没见识,不知道天底下竟真有上古神龙,如今世道这般奇诡,我小小狐魅,托二位神龙的福气,侥幸得见传奇,哪有躲在家不出门的道理。何况,天下物类,总都难逃一死,就算我不出去找死,死也会来找我。我若真死了,做了地下阴灵,绝不怨你和乌娘子。我还要跟着她继续找还魂胶呢t。”
阿藏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满屋顿时陷入寂静。
孟极接着道:“孟极也一样。”
11、
长安进入夜禁,坊市关门,而在现代世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李勰上门时,乌岚正在和乌玫打电话。因为意外受伤,乌岚没能如期返乡,养伤期间,对母亲的电话问候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乌玫主动提出来深市陪她过年,乌岚才如临大敌,心知越抗拒,乌玫反而越想来,于是采取拖延战术,每次都说春运票难抢,一天拖一天,心里更记挂那个世界的事。
厨房煤气灶开着,她在给自己煮晚饭。说是晚饭,不过一包速食面,为了身体考虑,特地打了两个鸡蛋。李勰随她进厨房,看到锅里沸腾的食物,向乌岚递来一个极不认同的眼色。
乌岚指着锅里浮起的鸡蛋给他回眼色:加了鸡蛋!
李勰摇了摇头,自顾打开厨房角落冰箱,结果里面自然是空空如也。虽然乌岚很小就学会了独立生活能力,不说精通厨艺,给自己做顿饭的实力是有的,实在因为最近养伤养得心浮气躁,又去不了那边,没心思琢磨食物,索性一切从简了。
乌岚一边应付乌玫女士的唠叨,一边观察李勰的动作,想到他在那边天天煮粥蒸饼,估计也是厨房好手,可惜再怎么好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他在冰箱前犯难的样子,乌岚心下好笑,匆匆结束通话,对李勰道:“晚上不宜多吃,一碗面,两颗鸡蛋,足矣。”话毕,关掉煤气,徐徐将面捞出,浇上现成的葱油,又倒了些蕃茄酱,端起面碗往客厅走。
趁乌岚吃面的功夫,李勰将长安的情形简明扼要转述给了她。
听到长安小队坚决表示要留下的话,乌岚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她从小就有一种情结,渴望组一支小队,满世界探险。无奈小时候总是到处搬家,没能交上长期而固定的朋友。还有阿藏怀疑她把他们当拖累,如果乌岚在现场,肯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她从没把他们当拖累,相反,恰恰是因为有这群伙伴,他们总是需要她,才让她找到在那个世界的存在感,否则,只是当神,太虚无缥缈、没着没落了。
李勰同步完,乌岚面也吃完。虽然这几天两人几乎天天见面,也只是短暂地见一见,他在那个世界有自己的行动——这是乌岚最好奇的部分。于是,她开门见山道:“你已经开始调查你父母了吗?”
大抵因为她问得突兀,李勰神情有片刻迟滞,随即点头。
“他们还好吗?有没有人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