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悦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她低下头拉了拉少湙衣袖,回过头眼神询问,少湙微不可察颔首。
靠!
闻悦心里骂声一片,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她非得将他凌t迟!
她仅剩的那么丁点儿底气没了,将三分责任推到昆仑山自己身上的可能性也没了。
“行了,阵法被毁既已成事实,就先不要再谈论这无意义的事了,先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意,两位!”
还在闻悦思索如何说才能减轻责任时,最上方的掌门一锤定音,按下了还随时会暴起的青衣长老。
“你们都坐着,让我们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站着问话,恐怕不太合适吧?”
少湙抢在闻悦前面开口,慵懒悠长的语调在荡开,惊得闻悦对他脸皮之厚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闻悦还从未见过第二人!
正当她以为掌门会拒绝时,对方却不欲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添了两张椅子。
少湙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还要多言,闻悦赶紧拉住他,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我们本就不占理的。”
落座后,掌门长风淡淡道:“这下可以说了罢。”
为防少湙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闻悦一口气道:“可以可以,我此次是来找善渊长老的。”
此话一出,空气凝滞半晌,掌门嗓音低沉了些,问:“你是什么人?找……善渊何事?”
闻悦在山脚下已经重新温习了遍册子上的内容,对答如流,语气还有点急切:“我是十三年前被灭门的沧州闻家族人,闻悦。我娘临终前告诉我,叫我凭信物来昆仑山找善渊长老。”
她翻了翻芥子囊,摸出块残缺的玉牌,“……就是这个,娘亲说只要善渊长老见到它,便会明白我的来意。”
娘亲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小册子上写了的就这么多,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这“来意”具体是指得什么,她猜测,总归是和当年惨案相关。
玉牌一出,面容和善的女长老移至闻悦跟前,拿起玉牌细细端详,良久轻颤道:“是善渊的……”
闻悦反应再迟钝,也从他们这一丝不寻常的情绪中读出些不好的预感。
“……请问善渊长老在何处呢?”闻悦问道。
“善渊他……不在了。”
坐于高处的掌门起身,缓缓走下来,神色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难过。
“十三年前,闻家覆灭,消息来得太突然,善渊……发了疯了似的赶至沧州。”
他那小师弟向来重形象,唯独那次失了仪态,形容疯癫状叫他现在都无法忘。
“他速度很快,快到我们都跟不上,等我赶到时,闻家弱水苑只剩一座被烧光的空宅,还有善渊的……尸身。”
长风语气悲痛凝重,闻悦都跟着动容。
“他身前痴迷修炼除妖,不重身外之物,却是极为看重这半块玉牌,”他说着,手掌间浮起的雾气中现出小块玉牌。
他拿出和闻悦那块严丝合缝拼在一起。
“他曾说这玉牌是他爱人留给他唯一可握住的东西。”长风陷入那段回忆中。
闻悦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她娘亲和善渊长老……
那她爹爹?!
长风陷入往事难以自拔,没注意到面前之人异样的神色,更不会想到她脑海里将这这番话朝着不可描述方向脑补。
他道:“善渊他那时性子要强,闹到和妻女永不复相见才追悔莫及,但他也是不肯服软,后来再听到那人的消息还是那女子离世,他想要去将女儿带回昆仑山,后来还是一人失魂落魄回来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外人都不得知。
再次见到他那副神态就是十三年那场惨案了。他到死时都还将这半块残缺的玉佩握在手里,想来是遗憾和后悔玉佩终不得全罢。”
“……那个善渊长老和那女子的事大概是多少年啊?”闻悦弱弱问。
长风指腹摩挲着玉佩上凸起的花纹,因着这半块旧物的缘故,态度好了不少,刚硬的面庞都软化慈祥了几分,被打断话也无半分不悦,“大约有三百年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闻悦长舒一口气,幸好没啥狗血纠葛戏码。
“年龄也对的上,你娘亲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叫你拿上玉佩来寻善渊也就说的通了。”
闻悦懵了,照这样算来,善渊长老是她外祖父?!
如今的她脑海里的血缘观念淡薄,猛地一想到外祖父这么个人,也不知是该觉着亲切亦或是其他感受,仅仅突然被告知,名字在三洲如雷贯耳的大能竟和她有关联,震惊到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可惜他再没机会见见你这孩子了。”
掌门说着说着想到他那个一身倔脾气的师弟,死后的惨状他至今都不愿再回忆,瞧见闻悦那随母亲的眉眼轮廓,一代大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余几位长老神情也都差不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还是一起生活了几百年的同门师兄弟。
闻悦收好表情,不知所措和少湙对视眼。
靠!叫她和别人吵架,她能气都不带喘一个大战三百个回合。可面对煽情的场景,她实在不拿手啊!
像似触发了某种机关,三洲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昆仑山掌门人和长老,像那孩子似的纷纷眼底发红,低声哀叹,闻悦估计如若没有她和少湙这两个外人在,他们真就哭出来了也说不准。
面对面站着,她实在尴尬,她识海里没有关于善渊长老的只言片语,不管他的一生再如何跌宕起伏,遗憾永存,她心里也掀不起丁点儿波澜的,哪怕已经得知了对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她也只觉得陌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