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悦觉得今日的少湙格外好说话。
“你要起来坐会儿吗?”少湙问。
“好。”闻悦点点头。
少湙伸手护住她的脖颈,轻轻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
闻悦屁股挪动,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然后环视打量着屋内。
屋内墙饰有些年岁了,略显斑驳,而屏风桌椅等器具则是崭新,样式简洁典雅,看着就不便宜。
视线转了一圈,落在窗外,阳光透过横斜错落的枝桠细碎投射进屋内,枝头上的叶片卷边褪色凋落,稀稀拉拉地清晰可见底下灰褐色的树干,还有一簇枝干颤巍巍抵着格窗,纹路粗糙的树皮贴在窗上,以至于闻悦看得清清楚楚。
本该萧瑟的景象,却因几只羽色灰黑的雀鸟凭添生机。
“这是在哪儿?”她茫然问。
“平城和无方城交界之处的野郊。”少湙道。
“这么荒僻的地方还能有这么好的客栈?”
闻悦讶然,翻身下床走动,少湙赶紧扶着她。
“不是客栈,”少湙淡笑道,“是我购置的一座宅院,然后添置了些桌椅之类的。”
闻悦手抚摸着摆着茶盏、药碗的桌案,木质温润细腻,说不上最好,也勉强算是上乘。
她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哪来儿的钱?”
少湙继续微笑,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没有啊,但是你有!“
语调清凌凌的,悠扬缱绻,却让闻悦如遭雷击,她不可置信摸了摸袖袋,里面果然空落落的。
“你你,你……”她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她攒了好久才攒下来的!
她断断续续半天,欲哭无泪,终于憋着口气骂了句:“你这个败家子!那是我攒的路费!”
得了,之后要么只有喝西北风,要么只有再去捉妖了。
少湙觉得她的反应好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闻悦看着他就来气,昏迷时这几日积累的感激烟消云散,幽幽盯着他,气不过一把推开他。
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窗台前生闷气。
她一手托着腮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拨弄着那根细枝。和屋内暖意截然不同,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她阖动的睫羽迎上空中的湿意,沁人心脾的寒意蔓延全身,虽不由一瑟缩,却是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零落挂在枝头的枯叶颤悠悠,因鸟儿清脆的啼鸣受了惊,一失足脱离枝干,被风托举着在空中翻飞几个璇,不紧不慢融入地面深浅不一的枯叶堆里。
闻悦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但或许因着自己受伤太重,迟迟没恢复过来,内里难免蔫哒哒的精气神不足,见此情此景轻易就共情了文人笔下的悲凉萧瑟。
联想到自己余下的寿数如同这一株老树,不知哪天叶片都全部掉落了,时序走到了尽头。
这比喻也不太对,闻悦仔细想了想,开了春这老树照样重新抽新芽,夏至来临依旧枝叶繁茂,但她的树叶掉光,那可是真的枯萎了。
她一瞬间茫然,又顿感无所谓,百无聊赖地扫过远处连绵的矮山和平整的庄稼地,不过这个时节了,地里倒是没有庄稼了,光秃秃的,偶有两簇杂草丛生。
长叹声,她不免又思考起后面的路程,她其实很纠结,如今妖祟横行,修士以稀少,很难在某地妖邪出没时及时感到增援,因此某某地因丧命于妖祟之口多少人已经算不得能引起轰动的消息了,普通人每日生活按部就班有序进行,不然能怎样呢,只能寄希望于噩耗不要t降临在自己身上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