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地看看傅纾的侧脸,又看看周主任,顿觉车里的空气比外面的硝火味更令人窒息。
周季安:“……当时你妈妈怀孕的时候我们还说将来要学人家定娃娃亲,从小培养感情呢,谁知道两个都是女孩儿……”
直行红灯,都乐在微顿的剎车中收神,就听到老妈来了这么一句,娃娃亲,这是什么老土又俗气的约定!小姑娘一下子想到自己最近与傅老师这种诡异又尴尬的关系,心虚地看了后视镜一眼,镜面折射出傅纾好看的眉宇果然微妙地皱了皱,都乐心里咯噔了一下,红云即刻晕上了脸庞,伤春悲秋都来不及了,她不该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小姑娘暗戳戳咳了一声,希望吸引老妈的注意力,偏偏周主任还没有停止这个话题的自觉,继续兴致高昂说道:“后来文止出生你妈还说姐弟恋也不是不行,差四岁也没差多少……”
还扯上人家弟弟!
都乐实在听不下去了,怕她越讲越夸张,赶紧打断自家老妈的臆想:“妈,指腹为婚、包办婚姻早就不流行了好吗,你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周季安笑道:“哎,开开玩笑嘛,你那么认真做什么。对喽,小纾,文止是不是今年高考……”
还文止,还文止,都乐简直要炸了,赶紧上前捂了热饮往老妈嘴边凑:“妈,喝水,喝水,文止开车,呸,傅老师开车呢,你别干扰她!”
随即,车身再次顿了下,停在小别墅外面,女人回过头,幽幽看了她一眼:“不干扰,到了。”
都乐小脸一红,火速开门下车,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羞什么。
亲自走进傅老师家,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都乐再一次为两家的渊源咋舌。
才进大院,一阵车轱辘滑过地面的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循声望去,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正坐在玩具车上滑行,身后两个中年人端着卡通小碗在追着喂饭。都乐赶忙立正站好,规规矩矩喊着:“傅叔叔,徐阿姨好!”
说完,还不忘严谨鞠了一躬,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拘束,引得两位中年人哈哈大笑。身后的傅纾和周季安也笑了,笑得都乐摸不着头脑,有……什么问题吗?
她疑惑地回头,傅纾已然走到了身边,解释道:“这两位是况鹏的父母,徐阿姨和傅叔叔在那儿呢!”
都乐又听到一声响动,远处洋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又走来一对中年人,老妈看见来人已经迫不及待展开手臂拥上去了!
老天,她果然认错人了。
怎么就犯了这种先入为主的错误呢,后面出现这两位分明更像傅老师的双亲,尤其徐瑾阿姨,母女长相如出一辙。都乐脸上还没消退的大红云霎时又腾腾升起,几乎要赛过晚霞。尴尬间,徐瑾已经走到了跟前:“你好啊,小乐乐,长得越发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还记得阿姨吗?”
见过吗?都乐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该说记得还是不记得?
天,这不是灵魂拷问吗!
都乐琢磨着怎么回答比较礼貌,一时又想不起两人打过照面的任何片段,看着二位满脸期待的模样,更加浑身不自在,最后莫名紧张得结巴了:“傅……傅阿姨,啊,不,徐阿姨,傅叔叔好,我……我都乐,新年快乐!”
小姑娘舌头都打结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猛地低头,鞠了一个比刚才更夸张的躬,逗得群人哈哈大笑。
傅寒松上前一把把人捞起来:“丫头内向,你别逗她,你见她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人那时候还在蹒跚学步,记得你什么了记得,乐乐那时都还没况滢大吧。”
额呵呵呵,早说啊,蹒跚学步,那我不才一岁吗,都乐欲哭无泪,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徐瑾被拆台,嗔怪地看了眼傅寒松,上前拥住都乐:“阿姨就是开个玩笑,乐乐不要害羞,就当是自己家知道不,新年快乐!”说着,就从口袋摸出个厚实的大红包,直愣愣往都乐手里塞。
什么不要害羞,这阵仗,都乐更加惶恐了,小姑娘火速双手抱紧手里的奶茶杯,疯狂递眼神朝周季安发送求救信息。随即,院子里又是一阵过年随处可见的红包推搡环节,简直鸡飞狗跳,一旁溜着小车躲避爷爷奶奶喂饭的小况滢也不闹了,咧嘴看着这边的热闹,由着爷爷奶奶的小勺一口口往嘴里喂饭。
那个可怜兮兮的红包最后还是以躺进都乐手心为告终,愉快结束自己几经波折的旅程。
徐瑾怕周季安继续推脱,赶忙以灶上还开着火为由,拉着周季安急匆匆往屋里走,末了,还不忘叮嘱一旁抱手看戏的傅纾照顾好身边的小姑娘。
傅纾点点头,照例和况家长辈寒暄两句,又蹲下身子冲滑着小车溜到身边的小况滢打了声招呼,这才起身看向仍在原地站得笔直的小姑娘:“咱们也进去吧!”
都乐:“可是,红包?”
傅纾莞尔,伸出葱白手指点点红包:“乐乐,你应该知道,关于这件事,我和你不在同一阵营。”
都乐:“……”
可这红包属实……太厚了。
小姑娘抿唇定在原地,大有傅老师不收回去,自己就不挪动脚步的架势,傅纾头疼了,都乐今天简直难说话,方才不上车,现在不进屋,她是真的想打人了!
忽悠的招式不好使了,傅纾不满地捏捏这个犟驴的鼻尖,无奈道:“讲道理啊,红包不是我给你的,售后退款也讲究原路返还吧,小姑娘,收不收你得自己解决。不过,以我对徐老师的了解,你还是不解决比较好。咱们进去了好吗,我都要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