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甄这时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是太阳落山的夜幕,他已经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了。
“我去看他。”扔下这么一句,穿上外披,急速走出了茅屋。
大夫摇了摇头,起身收拾器具,看样子明日一早,他们就可以再度启程了。
作为医者,方才狼王跑出去的时候,按理说柳明是该拦一拦的,可他没有动作,几年共事下来,狼王的心性他也算了解的。
外面马车上那个,是人心尖上的宝贝,眼珠子,拦什么,拦不住的。
换血之后,其实洛白倒没有特别强烈的不舒服,现在身上发低烧,可他怀疑他这破锣身子,从小到大病的太多,都不会觉得特别痛苦了。
马车外面有脚步声,洛白听得出来,是狼王来看他了。
一回眸,狼王正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布,两人四目相接。
是穆甄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这么做?”
夜幕星星点点,比昨日晚上要明亮,昨夜雾蒙蒙的,都看不到星星。
而穆甄看向马车中的人的眼神,比这星夜更加温柔缠绵,虽是一句问话,却没有一丝责怪。
就连“瞒着我伤害你自己”的责怪都没有。
穆甄一点都舍不得。
洛白其实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干脆反问:“换了是你,不也会这么做,你会问自己为什么吗?”
由于经年累月的体弱,现在发着低烧的身子,反而显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脸颊两端,有隐隐的红晕,低烧的红晕。
穆甄一步跨上马车,尽管自己胸口的箭伤刚包扎一天,一把就将倚在马车壁上休息的人揽进怀中,也不管会不会碰到伤口。
洛白却是在乎得紧,伸手虚拦了一下,“小心伤口。”
抬头看向人的眼睛,洛白知道穆甄心里是不痛快的,但在拼命压抑着,舍不得向他发作。
毕竟若是易地而处,穆甄随随便便给自己折了二十年寿命,即便是为了救他,洛白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或者说,正因是为了救他,才更痛苦。
“陛下,阿甄,就当是我任性没跟你商量就做了决定。”洛白抬手抚摸狼王的脸,才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狼王的脸色也实在难看。
“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洛白继续道,“不是为了天下人,也不是什么家国大义,只是我的私心。”
“我就是不能看着你死。”
洛白这话说得确实任性,穆甄把人搂在怀里,一句埋怨也说不出,只能轻轻吻着人的额头,说点别的话题:“十年十年也可以,洛白你记着,无论多少年,无论哪一辈子,我会找到你,陪着你好好过。”
这话细究起来云里雾里,不过洛白并没有打断,静静听着穆甄说下去。
草原百姓信奉神明,狼王也是一样,大概穆甄是相信命有轮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