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奴婢急急跑了过来:“公主……萧君侯,他醒了。”
95◇
◎我不要你了◎
萧让的确醒转了,就在所有大夫说他没有希望的时候,他醒了。
或许是因为他昏迷之时,无双对他说的那句,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原谅他,这反而让萧让燃起了求生欲,在昏迷了整整十天后,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了。
只是萧让虽醒了,却仍然十分虚弱,无双刚踏入房门的时候,他正呕出一口黑色淤血,无双瞧的心惊肉跳,她对怜儿道:“快去喊大夫!”
怜儿匆匆而去,无双疾步走到萧让榻前,将他扶起,靠在榻上,萧让病容苍白,面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墨色的长发散落在白色寝衣上,此时的他,再不像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靖北侯,倒是如同一个雍都瘦削病弱的贵公子,萧让终于开了口,他的嗓子也干哑到可怕:“无双……”
话音未落,他又剧烈咳嗽起来,无双忙给他拍着背:“你不要说话了,我已经唤大夫过来了。”
萧让止住咳嗽,他看着无双,用尽力气笑了笑,他声音虽微弱,但轻柔:“无双,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他低低道:“没有得到你的原谅,我不敢死……”
无双咬唇,她心中一阵酸楚,这时怜儿也拽着大夫跑来了,大夫先给萧让把了脉,然后对无双道:“君侯脉搏还是微弱,虽醒了过来,但要时刻当心。”
无双问:“那他刚刚呕血是怎么回事?”
“那是君侯体内的淤血,君侯吐出来,才会没事。”
“你意思是,他吐出来就会大好了?”
大夫摇头:“这小人不敢保证,只能说,君侯活下来的希望,很大。”
大夫答话间,这时怜儿也将地上淤血擦拭干净了,萧让听着大夫的话,他却置若罔闻,仿佛大夫说的不是他的身体一般,他只是静静看着焦急的无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大夫又开了个药方,和无双叮嘱服用时间还有剂量,他和无双说话的时候,无双之前吩咐的熬好的稀粥也呈了上来,怜儿端过稀粥,想喂萧让服下,但是她有些害怕萧让,修罗侯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她自然也知晓,萧让以前来云梦的时候,她也跟在无双身后偷偷瞧过他,当时她只觉虽然这位修罗侯脸长得俊美异常,可是,一双眸子,冷若寒星,锐利如刀,浑身上下,更满是肃杀之气,她一瞧就害怕到浑身发抖,而如今这位修罗侯虽然病卧在床,满身伤痕累累,整个人虚弱的没有半分力气,但一只病了的老虎,也是老虎,身上气势还在,怜儿仍然害怕他。
怜儿一害怕,捧着稀粥的手也抖的厉害,那汤匙舀了又舀,愣是一粒米都舀不起来。
无双已经走了过来:“我来。”
怜儿如释重负,立刻将青釉碗递给无双,然后福了福身子,飞也似的逃了。
-
无双端着青釉碗,敛眸道:“你看你做了多少孽,一个小丫鬟都这么怕你。”
她嘴上虽数落,但还是细心舀了稀粥,然后吹了吹,送到萧让嘴边。
萧让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无双顿住,她道:“你不要想多了,你是为我挡一剑才伤成这样的,你要是死了,我良心难安。”
萧让叹道:“无双,你一定要这么说吗?”
“事实本就如此。”
“你我劫后余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何必继续彼此伤害呢?”
无双没答话,只是道:“你到底喝不喝?这粥都快凉了。”
萧让无奈,他张口喝着无双喂给他的粥,无双又舀了勺,还是吹了吹,接着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
等到一碗粥见了底,无双才站起道:“药我会让人煎了送给你,我不想再和你见面了。”
“无双……”
“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庆渝。”无双道:“你我之间,就这样彻底结束吧,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萧让抿了抿唇,他怅然若失地看着无双消失的身影,喉咙一阵腥甜传来,他捂嘴咳了两声,果不意外看到自己掌心一片殷红,他垂眸,眼神之中,已是一片灰暗。
-
那日之后,无双果然没再来见萧让,就如她所说,她觉得甚是疲累,不想再和萧让再纠缠下去。
她只让怜儿去探听萧让消息,得知他喝了药之后,一日比一日好转,性命应该是彻底无虞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怜儿见她模样,于是惴惴问道:“公主明明是挂念君侯的,为什么不去探望他呢?”
无双没有回答,她只是道:“我不想让他死,与我想离开他,这并不矛盾。”
“奴婢不懂。”
“不懂,那便不要懂吧。”无双道:“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和那些门客畅饮,怜儿,你去安排安排吧。”
怜儿不敢再多言,于是便去安排。
-
门客多风雅,怜儿便安排了曲水流觞,潺潺流水,金樽顺着溪流飘荡之下,无双端坐在主座,身边围绕着或俊秀、或威武的门客们,丝弦声声,有会弹琴的门客自告奋勇,弹奏一曲《高山流水》,铮铮琴声中,无双捞起金樽,一饮而尽,惹得那些门客高声叫好。
无双放下金樽,盈盈笑道:“今日找各位过来,不谈时局,不谈策论,只想听各位吟诗作词,展示才学。”
门客们笑道:“听凭公主吩咐。”
有人捞起流水中的金樽,饮下后,当即吟了一首诗,惹得满堂叫好,那门客志满意得,见主座的无双撑着头,双颊酡红,美不胜收,他一时心神荡漾,于是又吟了一首诗,诗中赞誉无双美态,隐含爱慕之意,其他门客都不敢作声,但无双忽抚掌笑道:“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