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着胆子问萧让,为什么会得心病,但萧让只是剧烈咳嗽着,然后抚摸着迭的整整齐齐、熏着龙涎香的黑色大氅,缄默不言。
吴钩又私底下又去问阿妧走那日,跟在萧让身边的亲兵,那些亲兵刚开始不敢说,吴钩再三逼问,终于说了出口:
“那日,我们眼睁睁看着姜焱将阿妧姑娘带走,那姜焱存心折磨阿妧姑娘,不但绑了她双手,还故意纵马,将她在马下拖行,阿妧姑娘摔了几次,手肘都磨破了,我们看着不忍心,但君侯却不发一言,而阿妧姑娘,想必是恨君侯恨的紧,被这么折磨,她都没有回过头,向君侯求一声救。”
“正当姜焱绑着阿妧姑娘,渐行渐远的时候,君侯忽然蓦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人也跪倒在地,我们都吓坏了,想去看君侯怎么了,他却抬手,不许我们任何人上前,也不许我们任何人出声。”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君侯,君侯征战沙场,冷血残忍,何时见过他伤心到吐血的样子,那日庆渝城下的黄沙之上,不但有阿妧姑娘的鲜血,更有君侯的鲜血。”
“其实,若阿妧姑娘能回头看一眼,她就能看到君侯呕血跪地的模样,但是阿妧姑娘,却自始而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作者有话说:
再添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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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三把火◎
鹰鸢军撤离了云梦城,而无双刺了萧让一剑后,她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如同三年前那样,日日痛苦。
三年前的记忆,带给她太深太深的伤害,让她就算过了三年,也无法走出。
蘅因眼睁睁看着无双的痛苦,她心中也被内疚自责困扰,她明明知道,忘记才是对无双最好的选择,可是,却偏偏还是不得不让她记起,她实在对不起无双。
但是无双却告诉她,无需自责,她总有一日会想起来的,早痛苦晚痛苦,也没什么区别。
蘅因于是只好不再提起萧让,她转而对无双道:“探子回报,邺国近日有大变。”
“什么大变?”
“姜焱回邺国之后,因手握灭离之功,威望达到了顶峰,邺国几个王子不忿,发动宫变,想杀了姜焱,却反而被姜焱所杀,姜焱与和仪公主威逼邺王退位,两人掌控了邺国大权,其后,和仪公主想铲除姜焱,一人独掌大权,但是被事先得到风声的姜焱铲除,如今,姜焱已在邺国登基为王了。”
无双微微诧异:“他非邺国宗室,谋朝篡位,怎么可能为王?”
“本是不可能,所以邺国剩余宗室联合其他诸侯,对姜焱群起攻之,但是……”蘅因犹豫了下,道:“但是天子已经下诏,承认了姜焱邺王的地位,所以,姜焱就是邺国名正言顺的王了。”
“你说皇兄下诏?承认姜焱地位?”无双更是惊愕:“皇兄为什么要下这个诏?”
蘅因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姜焱陈兵在洛邑周围,天子被他威逼,所以才下了这个诏吧。”
蘅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姜焱要为王,就必须得到天子的承认,所以他一定会威逼凤煦,无双道:“可是这么大的事,皇兄为什么没有和我事先商量呢?”
“大概是事出紧急,来不及商量吧。”
无双不语,蘅因小心翼翼道:“姜焱对公主的伤害,天子也十分气愤,但是天子,也是无可奈何的,请公主不要怪天子。”
无双叹了一口气,她道:“我知道,但是,这样一来,要杀姜焱,就难上加难了。”
无双恢复记忆后,就记起了姜焱杀她养父母的事情,可她居然在失忆的时候救了姜焱,还和他言笑晏晏,每每想到此,她就后悔莫及,若是阿爹阿娘在天之灵,知道她救了杀他们的仇人,也不会原谅她的。
她一定要杀了姜焱,为阿爹阿娘报仇。
可是现在,姜焱却成了邺国的王,还是被天子所承认的王,她要动手,那可就难了。
无双闭眼,不管再如何困难,她也会杀了姜焱的,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为阿爹阿娘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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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带着一万鹰鸢军回了庆渝,他一五一十禀报了无双说的话,萧让伤还没好,他斜倚在榻上,闭目淡淡道:“知道了。”
吴钩不敢再打扰他,拱手道:“属下告退。”
只是退下的时候,萧让却叫住他:“云梦那五万新军还不牢靠,若有其他诸侯想进犯三郡,你便去应付下。”
吴钩惴惴望了眼脸色苍白的萧让,应下道:“是。”
萧让闭目,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刚吴钩说的话:
“公主让属下转告君侯,只要她不死,就一定会向君侯报仇雪恨的……”
他心中痛彻心扉,明明只差一点点,他就能重新和她在一起了……
身体的疼痛,远远没有心里疼痛,萧让终是缓缓睁开眼,他抓起一旁的外衫,然后踉跄下榻,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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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阵阵,萧让正打马狂奔着,他身后跟着吴钩诸人,一个亲兵担心问吴钩:“君侯真的要去云梦吗?”
吴钩道:“君侯挂念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想去见她一面。”
“但君侯的伤还没好……”
“君侯要去,谁能阻拦呢?”
萧让纵马狂奔,剧烈颠簸下,身上伤口渐渐迸裂,鲜血慢慢染红包扎的白布,他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翌日傍晚时分,到达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