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忽眼眸一亮:“皇兄,听离玥的意思,他是觉得我们要把九鼎给萧让,所以他才这么着急过来,就是怕萧让抢先一步夺走九鼎。”
凤煦有些困惑:“但是萧君侯几日来,从未提过九鼎,更没有像离玥这样威逼于朕,他真的想要九鼎吗?”
“不管他想不想要,至少离玥不想他得到。”无双强调:“或许两虎相争,能解我们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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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于是,便想去探探萧让口风。
她去见萧让时,萧让正在独自对弈,他一身黑色常服,宽袍广袖,头束玉冠,坐于凤凰木下,微风拂过,几朵殷红凤凰花落到他的肩头之上,他却浑然未觉,只是看着棋局出神。
纵然无双再怎么厌恶萧让,她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皮相甚好,剑眉凤目,清冷俊逸,怪不得能让阿妧对他死心塌地。
她走近时,脚踩到一根花枝,萧让抬头,见到她时,似是早有所料,他起身拱手道:“见过公主。”
“免礼。”
无双之前在狩猎场才和他闹得不太愉快,这次前来寻他,着实有些尴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萧让似是不觉,而是微微一笑,对无双道:“公主可否有兴趣,和臣对弈一局?”
无双忙道:“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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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坐于萧让对面,手执白子,她虽棋艺不错,但是此时满脑子都是九鼎的事,也没心情下棋,下了几步后,她不想单刀直入,就随口先问萧让其他问题:“萧君侯习惯自己和自己对弈吗?”
萧让手执黑子,道:“并非如此。”他将棋子置于棋盘:“只是习惯对弈的人已经不在了。”
无双心想,他大概说的又是姜云曦吧,但她对萧让和姜云曦是如何情深完全不感兴趣,于是随口敷衍了声,便切入主题:“离王离玥,今日也来了洛邑,朝见了天子。”
“臣有听说。”
“离王朝见之时,倒提起了萧君侯。”
萧让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他道:“是么?”
“离王一口咬定,皇兄已答应把九鼎送给萧君侯。”
无双说话间,小心瞧着萧让反应,但他听到这么大的事,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而是道:“离王应是道听途说。”
“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萧让忽一笑:“公主是觉得,臣也要夺九鼎吗?”
“难道不是吗?”无双反问。
萧让却缓缓摇了摇头:“臣对九鼎,并无兴趣。”
无双愣住,萧让说他对九鼎没有兴趣,但是在围场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于是道:“但是萧君侯在围场时,明明说有一样东西,丢了很久,想拿回去。”
“那不是在说九鼎。”
“那是什么?”
但是萧让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并未答话,而是将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公主快输了。”
无双一看棋盘,顿时傻眼,她的白子已经全面失守,节节败退,再不盘活的话,只怕十步以内,全盘皆输。
她执起一个白子,苦思冥想半天,终于落子:“本宫这步棋,走这里。”
本已濒死的棋局隐隐有了些许转机,萧让瞥了眼,道:“公主棋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无双心想,这人真是奇怪,她以前又没和他下过棋,他怎么就说她棋艺长进了,她于是敷衍道:“萧君侯过奖。”
两人又对弈了几步,无双自从一子扭转乾坤后,倒是越战越勇,反倒是萧让,一溃千里,无双不由笑道:“这可真是一子定乾坤。”
萧让却微微一笑:“胜负还未分呢。”
他执黑子,缓缓放在棋盘上,无双顿时又傻了眼,他这一步棋,竟然反败为胜了,她不服气道:“萧君侯刚刚,莫非是在故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让摇头道:“公主高估臣了,臣并非神明,不能算无遗策,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无双揶揄道:“这可真是稀奇,本宫还以为萧君侯定是无所不能呢。”
萧让面对她的揶揄,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棋盘,静静道:“世事如局,这天下,哪有常赢不败之人呢?”
他话语中,颇多感慨,但是无双却只觉奇怪,此人桀骜冷戾,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发出如此感慨?不过她现在有要事在身,也无暇去管了,而是又试探问道:“世事如局,一子可定乾坤,一子可扭成败,也许在诸侯眼中,九鼎,便是能定乾坤、扭成败的这一子。”
萧让抬眼看她,忽一笑:“九鼎,不,在臣的眼中,九鼎什么都不是。”
无双吃了一惊,这天下至宝,传国九鼎,在他眼中,居然什么都不是?她道:“萧君侯此话,未免太过狂妄了点。”
萧让道:“若要问鼎九州,一是收天下之兵,二是取天下之民,九鼎,不过一死物罢了,要之何用?”
无双惊愕万分,萧让言语中,隐隐透露出问鼎天下的野心,他仿佛是早想过千遍万遍,如何取天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言语狂妄,甚至将大胤至宝九鼎贬为死物,她咬牙,道:“只怕雍王,也不敢说九鼎是死物。”
萧让却没再继续解释,而是道:“一月前,王上接到了一封信,信中说,离国要夺九鼎。”
一月前?信?离国要夺九鼎?可是离玥匆匆而来,说的是雍国要夺九鼎啊。
萧让道:“王上接到信后,便辗转反侧,言九鼎乃是天下至宝,若落到离国,只怕会被离国利用,称霸诸侯,因此王上令我火速前来洛邑,先夺九鼎。”
他一笑:“看来,离国也接到了同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