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自嘲地笑了,她要烧了那张纸,她要丢掉萧让送她的字帖和金步摇,她要毁掉她不该有的心思,她要回到她该有的位置上。
阿妧想打开抽屉,抽屉上牢牢锁着一把锁,她忽想起,这把锁的钥匙,早被她扔了,所以抽屉根本打不开。
罢了,等明日,她就寻把匕首,撬开这把锁,彻底丢弃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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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日,萧让五更起练剑后,回到书房,却没见到阿妧随侍在侧,他微微皱了皱眉,待看了会书后,忽闻到香炉中燃着的香味,于是唤来吴钩:“今日香炉燃的是什么香?”
吴钩道:“好像是檀香。”
萧让道:“以往阿妧一直添的是龙涎香,为何今日换了?”
“今日是别的奴婢添的,并非阿妧。”吴钩顿了顿,又道:“阿妧昨日被罚跪了几个时辰,走路不太方便,属下便做主,让她今日休息。”
萧让闻言,冷声道:“本侯的奴婢,轮得到你做主?”
“君侯恕罪。”吴钩单膝跪下请罪。
“唤她过来伺候。”萧让不悦:“不过就是罚个跪,这般娇弱,做什么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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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休整了一晚上,但是阿妧膝盖的伤根本没好,她一瘸一拐来了书房,进来的时候,萧让正在看书,她刚支撑着身子想要跪下行礼,萧让就道:“不必行礼了。”
“是。”阿妧直起身子,她像平日一样准备走到萧让面前帮他磨墨,忽然萧让叫住她,阿妧本以为他还要提昨日长寿面的事情,或是再次训斥她让她记得自己身份,没料到他只是问她:“本侯赐你的金步摇呢?”
阿妧摸了摸鬓上,她鬓上没有插首饰,那支金步摇,早在前日被她锁到了抽屉,本来她准备今日砍了抽屉的锁,将金步摇扔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萧让唤来伺候,她只好道:“奴婢今日忘记戴了。”
萧让道:“本侯赐你的东西,你必须时时刻刻戴着,否则,本侯定罚不饶。”
阿妧低头,她也摸不清萧让怎么提起金步摇,而一句都没有再提昨日之事,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但她又哪能猜得透萧让心思,只好道了声:“是。”
“过来磨墨。”
阿妧一瘸一拐走上前,她伸手握住墨锭,准备替萧让磨墨,但是她昨日双手被热汤泼至红肿,一握住墨锭,便是钻心的疼,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忽然萧让“啪”的放下笔,他皱眉道:“你手肿成这副模样,如何能磨墨?”
阿妧低头:“奴婢可以。”
萧让哼了声:“你是可以,但本侯没那作践人的兴趣。”
他取过桌上一旁放着的伤药:“这是上好的伤药,拿去。”
阿妧怔住,萧让昨日不才因为她戳痛了他的伤疤,怒极将她罚跪吗?她本以为萧让定然已经对她深恶痛疾了,怎么又突然赐她伤药了?
她一怔,没来得及接,萧让又道:“怎么,昨日挨罚,不服气?”
阿妧忙垂首道:“奴婢不敢。”
她双手接过伤药,放进袖中,然后又准备为萧让磨墨,但萧让却道:“滚回去养好伤再来,免得让人说本侯苛责了奴婢。”
阿妧抿了抿唇,便放下墨锭:“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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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萧让未再让阿妧伺候,而他给阿妧的伤药,果然比花堇的要好上百倍,抹上之后,冰冰凉凉,伤口也没那么疼了,阿妧的伤势渐渐养好,她也用匕首撬开了抽屉上的锁,只是看着里面萧让送的东西时,黯然神伤,想扔掉,却又想起萧让命她时刻带着,又不敢扔,只好按照萧让命令,时刻戴着他赐的金步摇,那张写着萧让名字的纸,以及他送的字帖,自然也是不敢再毁掉了。
不过虽然东西不敢毁,但她对萧让的心思,也是再不敢生了,正如花堇所说,她只是一个奴婢,乱世之中,保命为重,不能再犯傻了。
她和花堇关系也愈发好了,其实吴钩对她也甚是不错,但吴钩毕竟是个男子,不如花堇了解她女儿家的心思,花堇和她年纪相仿,彼此都是孤苦无依,她之前在崔府受到非人待遇,花堇在当舞姬的时候,所受的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境遇类似,于是便能成为相依扶持的朋友。
这日阿妧陪花堇在园子里练习舞蹈,花堇垫着脚尖,在梅树下轻盈跳着舞,她腰肢柔若无骨,眼神流转,顾盼生辉,一朵梅花,落在她的脖颈上,衬得她肌肤雪白,莹莹如玉,这样一个美人,若生的是一个好人家,定然会惹得世家子弟趋之若鹜,但却偏偏生而为奴,只能被主人当作玩物一样,在床榻亵玩,玩腻了再送给别人,红颜薄命,一生飘零。
一支舞罢,花堇对阿妧柔柔一笑:“阿妧,我这支舞跳的怎么样?”
阿妧笑道:“自然是极好不过的。”
她上前,准备给花堇拈去脖颈上的梅花,却见花堇面色一变,然后拉她跪下:“见过二公子,见过郡主。”
阿妧抬头一看,是萧修廉,还有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华衣,满身珠玉,而且萧修廉对她唯唯诺诺,看起来身份不低,花堇轻声对阿妧说:“那是荣安郡主。”
郡主,应是王族的女儿,阿妧于是低头问安,荣安郡主却没瞧阿妧,而是趾高气扬,走到花堇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阿妧惊了一惊,花堇脸颊已经红肿,她不敢作声,只是低头跪着,萧修廉似乎有些无奈:“郡主,这舞姬自从来到我家,真的未曾和郡马相见。”
荣安郡主冷笑:“你说未见就未见?这贱婢,身份如此卑贱,居然也敢勾引郡马,本郡主欲将她处死,她却不知怎么哄了郡马,将她送到你府上,哼,以为这是萧府,本郡主就不敢来抓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