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与谢野晶子,绫辻行人。”
如果第一个姓名大家还能够理解,那么接下来被念出的与谢野晶子,足以让圆桌内众人变了表情。
其实并非完全不能想到,如果考虑被带到这个空间的都有谁,其中的人选必然和故事本身有着关联。不过除了绫辻行人这个名字对众人来说分外陌生,到最后,故事的出场人物竟然都是熟人。
“我吗?”画面外,与谢野晶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死亡天使啊,生与死的跨越,看来谁都不能免俗。
这名曾经前往过一线的医生此刻紫眸深邃,想到了过去。
光幕里家主依旧在复盘对她而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杀人侦探并没有和津岛修治磨合,顾问协议也仅针对少主,问题不大。但是前两位——”
说话人表情无奈:“只希望两人不要失望。”
“晶子的话,作为前少主亲卫,以后科研经费会不会抢不到?”语调里是真心实意地担忧。
与谢野晶子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对话语里的概念充满了陌生。不,怎么会,科研?
森鸥外也在意着这无比突兀的词,交叉的手指微微用力,手套上的褶皱透露出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与谢野晶子是最适合深入前线,走到战场内,守在死亡门口的人,前军医森鸥外无比确定这一点,死不会越过守门天使一步,落在生命上。【请君勿死】是先代医学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奇迹,与谢野晶子要离鲜血越近越好。科研?怎么会如此暴殄天物。
“生命科学啊……”
并不知道后来之人对自己的评价,太安这一始终关注着异能力以外领域的家主,此刻站在了更加宏观的、时间刻度更长的角度,神色冷淡地像在归纳一段历史,只有语调带着些许感慨:“其实非要说起来,这个才是最有意义的。”
“异能力者在生命的概念面前,虽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我想,他们留下的东西不应该更少一些。”
明明语调和声音的大小并没有变化,最后还带上了叹气的尾音,然而此刻女人的话语,在所有异能力者的耳里恍若雷鸣,震耳欲聋。
她此刻不在画内,也不在画外,而是在更远的距离或时间上,以格外冷峻和绝对客观的视线,审视遍了过去或者未来的一切。
怎么会以这样的视野?怎么会以这样的视野!
与谢野晶子怔然,她本以为自己清楚地理解了生与死到底隔着什么,生命又是该如何值得敬畏的。但此刻,她顺着一道视线,看见了超脱与自身存在概念的生与死,一种震悚感席卷了她的全身,作为医生,她第一次手抖得那样厉害。
我该留下些什么吗?她深紫色的瞳孔猛烈的摇动,她又想起了最初最开始对自己异能力的憎恨,如果死是注定的,【请君勿死】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此刻,场上两位医生的视线偶然间发生了对视,然后便瞬间错开。
森鸥外虽一同惊愕着这站于生命河流之旁,排除了“自我”存在的视野,但他知道无论那时还是此刻,自己的任何决定和信念都不会改变。
在更广阔的尺度上一切或许会更好,但仅站在军医或者港黑首领的角度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目标的“最优解”。承认私心这种东西,森鸥外没有一点犹豫,他能毫不犹豫地以别人的生死为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然而正因如此,森鸥外能意识到这种冷峻的视角有多可怕。高高在上此时已经不再一种傲慢的态度,而真正代表上与下视角的隔阂,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甚至于对她来说,太安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珍重,势必要延续下去的存在。这点早有迹象,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罢了。
森鸥外目光沉沉,太安家主,她将自己看成什么呢?
在下对此并不认可。这一句芥川龙之介本忍不住说出口来,此刻却如鲠在喉。
如果是最开始还没遇见中岛敦的他,或许这句话说得还能轻易一点。对于一个在贫民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孩子而言,这种说法太高高在上了。不过这句话本没说给他们听,说话者也不需要他的认同,她只是在动手做一件自己想看到的事情而已。
太安家主衡量着一切的价值,最后对与谢野晶子的存在作出了赞叹。她又如何看待别人,别的异能力者,或者那些挣扎着不愿去死,为了活着而活着之人?
芥川龙之介虽然有时偏执执拗,但是并不蠢笨,他能意识得到故事里有着自己和银的“戏份”。这种即将被赤裸裸审视,揭开过往的排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到了几乎难以忍耐的地步。
此刻,家主以一句“总之祝所有人好运”,结束了对“前”少主亲卫的忧虑。这或许是对他们的最后一次担忧,然而也只是居高临下地轻轻一瞥,并不插手。
随着前少主的失格,最终他们与其他的家族成员,也逐渐没了什么不同。作为零件一视同仁的话,螺丝和扳手说不出根本的差别。太安的阶级如此,家主之下,便是全然的平等。
而真正重要的是,她要为新少主选择亲卫。
这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思考逻辑,侍者放上来带有照片的资料暗示了这一点。
画面外,太宰治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早已死去的人。
第一张照片,少年平静地看向前方,亚麻色头发,蓝色瞳孔。虽然和脑海里的印象相比显得十分稚嫩,但这张脸,太宰治绝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