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平地惊雷,港黑成员也好武装侦探社社员也罢,脸色纷纷一变,视线全部落在自称为“亲子”的少年身上。而太宰治也失了笑容,眼神晦涩不明。
“亲子?”中岛敦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脸困惑:“这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吗?”
梦野久作看了他一眼,带着中岛敦看不懂的怜悯。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另一个世界的梦野久作、太安家族的亲子、太安前少主“太宰治”、□□的成员……光幕里的一切已不再是一个故事,而另一个世界中同时存在的港口黑手党,以及属于港黑的太宰治,使得所谓的“故事”顿时拥有了别样的意味,甚至牵扯到了“现实”来。
让氛围更加紧张的是,光幕的进度并不为两人的对峙而停留,此刻的另一个家族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太安家的家主选择了出手。
“他展示了自己的决心,送他上青云又何妨。”
她这样说道,如君主临朝,走向了自己的家族。
该怎样形容之后的场景呢——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漫不经心地小打小闹而已,所有的下令、所有对资源配置的苦恼,其实都不存在。她根本无需做出命令这个“委婉”的举动,她只需直接操控就好了。
家主制定人员的调令、确定家族下一步发展方向、建设进度与扩张计划、研究领域调整……她废除了所有决策层的长老团,然后转动齿轮的第一步,于是整个机器开始自动转起来,按照一种人们所不能理解的运行方式,完美而自洽。
茶室里的众人原本还在义愤填膺,为家主意图选定一个外家六岁的孩子作为家族继承人这件事,在以此为话题中心的讨论中,他们的神情带着异常的急切,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潜意识地在某种恐惧下快速推进着讨论的进度。
他们在恐惧着什么呢?这个答案在某一瞬显现。暗室里,女人放下茶盏,面露苦涩,男人用袖子将瓷器从岸几上扫落,愤怒中带着悲哀,这沉默中骤然的转变,在女人轻轻点着自己的前额,说这是“刚刚下达的任务”时,顷刻间为众人所理解。
她走了,无法多停留一秒;另一位长老也走了,怒气僵持在一半,而另一半这辈子已没有发出来的可能。这显得一众聚在一起探讨着“如何阻止家主”这件事显得分外可笑。他们能阻止什么呢?他们甚至都无法阻止自己。
她与“津岛修治”的磨合花了那么久,但是让整个家族成为围绕她而存在的王国,只花了一瞬。
这一瞬让森鸥外目光沉沉。
难怪她对这一切显得那么兴致缺缺,这也是她已经腻味的玩具而已。
多么恐怖的异能力。森鸥外已然确定,即便太安的家主没有直接表现出杀伤力,但是拥有这种异能力,成为超越者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与这种掌控比起来,杀人都显得简单轻易,并且仁慈了。
上一秒长老们的脸色还带着些许愤怒,但下一秒,他们已然理解了什么,并且熟悉——他们开始成为某个坚实堡垒的一部分。
此后的人已不会有这么突兀且抗拒的转变,港黑的首领暂且不知道这番转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在光幕里一个个飞速闪过的片段中,后来者目光坚毅,带着信念,自动成为了王下王座的砖瓦。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从没互相讨论过,却已经知道哪块“砖”垫在高处,哪块“砖”位于脚底。而这种高低之间,只是分工,没有贵贱——便真的没有贵贱。
所以这是异能力,森鸥外紫眸渐深。
家主与全家族
这样一来,太安家主对“津岛修治”的关注有了解释。“津岛修治”既然和太宰治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想必异能力依旧为【人间失格】。或许对于这样一位可以顷刻间如掌握傀儡一般操控下属的首领来说,不受控制的“津岛修治”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磨合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心血。
而为何明明太安家主有着这样的异能,直到此刻才选择彻底掌控家族这件事同时也清晰起来。即便是光幕里的只言片语,森鸥外却已然看出这位家主对“津岛修治”的教导极为上心,在每日相处下,【人间失格】有无数时机可以发动。港黑的首领甚至还要惊讶如果仅凭异能力整合了整个家族,在无效化异能的作用下,这个家族本应该瞬间成为一盘散沙才对。
这是很合理的猜想,“津岛修治”的存在就像卡在蚌壳里的异物,让这个始终按所有者心意转动的家族无所适从了起来。以上猜想也预示着此刻整合成坚固虫巢的家族只能维持一瞬,【人间失格】是被动型异能力,这对于其他需要长期维持能力发动的异能力者来说简直是个灾难。
二者已是极不好的相性,如果说太宰治的叛逃与此有关,森鸥外认同其合理性。
光幕中,位于各地不同身份和职业的成员,前一秒某个人所制定的方案、留下的信息、造成的影响,在后一秒或者更漫长的时间里,被下一个人捕捉到,涟漪继而扩散。犹如百年前先人从矿山里凿除一块石头,百年后他的血脉接着将它拾捡起,抛光成玉。
而镜头不聚焦于百年,只是一份白纸黑字的提案,一场社会事件为它埋下伏笔,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它被媒体深入关注,一个恰好想有所作为的议员为提案拟定了最初的草稿。于是最初的事件被挖出,无数媒体争相报道,这个提案被架在浪头上,只能被后面翻涌而来的潮水推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