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想起了江户川乱步最开始问他是否决定要看这个故事,而他的判断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必然为悲剧。
太宰治已经开始为结局痛苦了。
家主与统治者
众人已经看到了“津岛修治”做出的选择,这确实透露出了他的魄力,只是他们并不方便对此开口评价。
此刻一个事实再也无法被忽视,即便文字开篇时说光幕里展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故事里的背景也并非为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日本,但是两个世界同时出现的“角色”,免不了相互牵连,或者被直接认为是一个人的不同可能。
光幕赤裸裸地将这种可能展现在众人面前,以上帝的视角俯瞰人物所做的每项决定,丝毫不顾及有些阴影面并不适合显露于人前。他们在看着一个人的一生被赤裸裸解剖开,更令人不适的是,这是位同时也位于现场的熟人。
相比于沉默的武装侦探社众人,中原中也更能无所顾忌地开口评价:“不错嘛太宰,不愧是——”
后面几句被隐去了,不过也已不必说。港黑最年轻的干部,这个职位森鸥外依然为他保留,即便太宰治再无可能回去。
故事进行到现在仅围绕名为太安的家族展开,津岛家的一切在光幕中没有具体描绘,“津岛修治”的过去也无从谈起。在中原中也眼中,他前搭档在这个世界的同位体,无论出于何种缘故,仅在六岁时就能做到放弃亲生父母,选择成为另一个更为庞大家族的少主。
与“津岛修治”的经历有些相似,港黑武力值最高的干部中原中也,本身也是另一个组织的成员,并且是首领一般的存在。这个组织甚至与港黑敌对,中原中也加入港黑的原因也带着些交易和算计的性质。而“津岛修治”呢?只能说不愧是天生就适合黑手党的人,倒显得中原中也最开始的表现“不情不愿”了一点。
梦野久作也随之开口,依旧是最开始攻击性的语调,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里,满含等待后者尝到苦果的恶意:“原来最开始,是你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与最开始竭力隐忍自己尖锐的情绪不同,梦野久作此刻已经做好了调整,状态平静中还带着几分闲适。他并不对光幕中的一切感到惊疑或试图探究,而是真正抱着观看故事的态度坐在圆桌前。
梦野久作的态度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怀疑,这时他发言下的隐含之意更让在场之人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江户川乱步也微微眯起了眼睛,观察这个从一开始便万分不对劲的“观影者”。后者的表现并不像知道同名同姓的熟人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反而好似一个经历过整个事件的参与者,此刻看到了更多从前并不知道的细节,虽然一切早已落幕,却仍然有些东西不吐不快。
江户川乱步虽知道一部分剧情,但报纸的版面并不大,他只阅读到知晓太宰治终有一日会叛逃。梦野久作方才的表现却证明了这个断言,太宰治最终选择了叛逃,并且是他主动的决定。
太宰治看向梦野久作,眼神冷漠:“q大概忘记了,这是另一个世界‘津岛修治’的故事,现实和故事还是区分清楚一点比较好。”
“太宰先生说得不错。无论是这个‘太宰治’还是太宰先生——”梦野久作转头看了一眼光幕,接着又和太宰治对上视线,占据大半瞳孔的黄色五角星透露出非人的冰冷感:“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除了这一点以外,二者没有任何关系,那么那个‘津岛修治’做的事情、所具有的身份,都与太宰先生毫不相关了吧?”
太宰治眼神一动,显得尤为意味深长。他不认为梦野久作在帮他说话,后者并不遮掩自己知晓更多信息这一点,□□且坦然地告诉了众人自己的心思:他要太宰治和屏幕里的那位分割开来,从此太宰治是太宰治,“津岛修治”是“津岛修治”。
“这样说似乎也没问题。”太宰治似是认同这一点,却没等梦野久作露出笑容,便突然语音一转:“不过太宰治也好‘津岛修治’也好,武装侦探社社员或者故事里即将接任的少主,与港黑成员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梦野久作强调了身份这一点,而仅作为常年被港黑禁闭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是无需关注这些的,同位体的二人相关与否,难道还需要梦野久作的承认吗?
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梦野久作,他微微低头,瞳孔尖锐锋利,不免唤起梦野久作那些本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在港黑的日子:异能力一次次被太宰治破解,然后再次被送往港黑的禁闭室,从未逃脱过一次。这是梦野久作已经很久不曾提起、也不能提起的过往,他以为这一切只能这么算了,就当从不存在过一样。
直到他不知为何来到了这个地方,看见了“故人”。
太宰治不是“太宰治”,可梦野久作,是“梦野久作”啊!
出乎太宰治意料,梦野久作“哈哈”笑出声来,一声声清脆的少年音,如同笑声的来源是一个从未经受过苦忧的孩子一样:“太安少主存不存在当然与港黑成员无关,但是我可不是港黑的成员呢。港黑……不是‘太宰治’所在的地方吗?”语调里带着所有人都能听出的恶意。
面对眼神瞬间凌厉的太宰治,梦野久作更加无所顾忌,心里半是怨毒、半是畅快:“□□的‘太宰治’已经够我受的了,要是突然另一个世界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也认下了太安前少主的身份,妈妈那里可是很难办的。”
在众人不可置信中,梦野久作十分轻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以亲子的身份警告你,不是理所应当吗?”